“…….”
聯想着進店之後種種詭異的情況,蕭鈞頓時汗毛都豎了起來,義阡客棧不會是家黑店吧。一般的客棧,不是都叫什麼福來、悅來、同福、同樂嗎?這個義阡是什麼意思?再說了這個少年也奇怪得很,瘦弱白、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大雪山裡面做什麼壯士出征席,他忙得過來嗎?!還是說,他根本不是人?!
少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催促道:“哎,您喝完,就快走吧。走晚了就很麻煩了。”少年帶笑說着,但看上去軟弱無力,面相愁苦,這笑不僅沒讓蕭鈞放下心防,還讓他更害怕了。
蕭鈞喃喃道:“本以為結了神緣,卻沒想到無人之境。蕭鈞我實在是太慘了!”
少年訝異道:“你叫蕭鈞?”
蕭鈞點了點頭:“雖然這個名字起得很有分量,但是我不喜歡,我也沒别的名字,也沒人給我起外号。”
少年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忽然間又無比驚恐!緊接着門外傳來一聲聲烈馬的嘶鳴刺破長空,少年趕忙拉起蕭鈞:“完了他們來了,你躲在後面千萬不要出來!千萬不要出聲!”
“哎呀,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家老闆回來了。”蕭鈞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少年一個囫囵推進陳列着酒器、碗碟的木櫃後面,這裡好像是個暗室!
這小子還挺有勁兒的!一推就讓蕭鈞撞在了石壁上,少年道:“我就是老闆!千萬不要離開那這裡,千萬不要出聲!不然我保證不了你的安全!”
“店家!三十個饅頭!二十壺燒酒!十隻燒雞!”
從男人雄壯胸膛裡才能發出的聲音。
蕭鈞心道:“是那吃席的壯士來了嗎?那小子可以大賺一筆了,有生意頭腦!難怪年紀輕輕就當老闆了。”
“來了!來了!”少年聲音中泛着欣喜,一種期盼已久的,從心底流露出來的歡欣。
蕭鈞聽見那聲音大受震撼,那少年接待他的時候愛答不理,現在卻朝氣十足,方才那招呼聲的深層含義簡直就是:客官!我等您很久了,您終于來了!
可少年在等誰呢?這個風雪客棧中的少年又是誰?既然少年已經交代了他不要随意開口,又沒有加害于他,此時若出去,恐怕會給少年帶去麻煩。蕭鈞思忖着,仔細地觀察着周圍的情況,準備靜觀其變。蕭鈞此時所在的地方是木櫃的後方,看不見前面的景象。此地沒什麼裝飾,燭光葳蕤,勉強能觀察出四周應該是個狹小的山洞。可就在這個山洞上方,還有一個不知什麼人的塑像立在那裡。那塑像的臉奇醜無比,雙眼如牛眼般碩大,臉長如馬,口含利牙,雙唇還被塗成紅色。蕭鈞看了皺起眉頭,要不就是這人長得奇醜無比,要不就是塑像的人和本人有深仇大恨。
外面好像接二連三地來了二三十号人,蕭鈞此時大氣都不敢喘。畢竟一口氣和二十個人打架的話,他自覺沒有勝算,于是緊貼着酒櫃仔細聆聽外面的情況。
“将軍雪天奔襲想必累了,先喝一壺熱酒,飯食還在準備當中,請您稍等片刻。”少年殷勤招呼着,認真地擦拭着桌椅闆凳:“來,坐這邊,請坐!”
蕭鈞聽得外面種種聲音,十分好奇。又将身子貼近了酒櫃,他發現酒櫃上居然有一個小孔,正好可以窺見外面的光景。隻見外面全部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個個身披軍裝铠甲,铠甲上面帶着暗陳的血迹。中間坐着的一個男人氣宇不凡,英氣勃發,應該是首領,他的臉色和他身上的甲胄一樣如血色蒼白。他們酒酣胸膽,大快朵頤,放蕩不羁。但令人奇怪的是,天寒地凍,他們大口呼吸,卻沒有口鼻處卻沒有一絲熱氣。
酒杯碰撞,撕肉吮骨,大口咀嚼……進食的聲音聽了讓人直流口水,少年則在一邊熱情招呼。蕭鈞心道:這要吃到什麼時候啊?難不成你們開一晚上聚會,我得在這陪着?
既然是在津武國境内,眼前這些士兵八成也是津武國的,可接下來的對話,讓蕭鈞真正慌了神。
“将軍,您帶我們操練了這麼多年,一定可以一雪前恥。”有士兵接着呐喊道。
“将軍,這是蕭昌國的特有的茶,酒多傷身,請您勿要再飲。”少年見将軍接二連三地吞酒下肚,連忙端上了一盞茶,給他倒上。那将軍倒也通情達理,并不生氣,默默接下少年遞過去的茶杯,算是領受了他的好意。
“将軍,這一次我們千裡奔襲,蕭昌國一定能打退敵國的軍隊!退敵制勝,退敵制勝!”士兵們的聲音鋪天蓋地,震耳欲聾,這一浪高過一浪的誓言,比雷神的大笑還要折磨。
士兵口中的蕭昌國?難道是在神界聽别人提到的那個蕭昌國,而且是蕭鈞母國的那個蕭昌國。可是蕭昌國不是已經亡國了很久嗎?又怎麼可能還有軍隊?
而且陌星君不是說,這次的任務是在津武國境内尋找白甲将軍的蹤迹嗎?他現在到底在哪裡,怎麼會遇見了所謂的蕭昌國軍隊。難不成這群人,包括那個少年,都是蕭昌國的遺民,正在籌劃着反攻津武國。不過,都兩百年了,還籌劃着反攻,這也太忠心了!
此刻将軍突然開始聳動着鼻子,好像在努力嗅着空氣裡的味道一樣:“掌櫃的,你這兒怎麼有股子奇怪的味道。”
“将軍,是誰出虛恭了吧!哈哈哈哈!”一個巨口裡還叼着燒雞骨架的士兵道。
那白甲将軍一言不發,像是在沉思,對着少年又道:“你這兒還有别的什麼人?”
“沒有,沒有!”少年身闆孱弱,卻在已經豁然起身的将軍面前極力阻攔。将軍輕松地撥開少年走到酒櫃前方,淩厲的目光閃過,如在沙場橫掃六合。“這是誰!”
蕭鈞的心登時提到嗓子眼,莫不是被發現了!他輕輕地從那小孔處慢慢挪開,生怕發出任何聲音。
“是蕭昌國大将白榆的銅像。”少年低聲說。原來将軍不是發現他了,而是發現了一座塑像,蕭鈞仔細回憶,木櫃上好像是有供奉雕像來着。
将軍表情明顯一滞,冷聲道:“世上武神千千萬,你為何單單供奉他的像,況且他也不是神!你是誰!”士兵聽見之後,開始議論:“白榆将軍?白榆将軍帶我們千裡突襲津兵。白榆将軍就是蕭昌國的最後希望,白榆将軍就是我們至高無上的英雄!”
沒等士兵們說完,外面忽然傳出酒盞擲地,汁水四濺的聲音。而且更加詭異的是,原本嘈雜的内室,如今聽不見一點聲音,那些士兵的聲音頓時全無。瞬息之間,他們就不見了蹤影。
“将軍——”少年聲嘶力竭,喘不來氣,明顯是喉管被掐住了。蕭鈞發現那白甲将軍正掐着少年,眼神狠惡。再這麼下去,少年非死不可,要知道對方可是一個孔武有力,來曆不明的将帥!少年能在人迹罕至的大雪山之中默默堅守,為了來往的行旅提供便利,無論他的初衷或目的是什麼,他都不能這麼輕易地死了!
蕭鈞決定大膽一回!
“哐啷!”
“什麼聲音!”
“别去!”
“滾開!!!”
将軍一把鬼頭利刀出鞘,佩環亂響,将酒櫃應聲劈開,環視一周卻沒有看到人!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開始蕭鈞看見的那尊真人大小的奇怪石像。
這裡原先光線昏暗,但是如今酒櫃被推倒,光線透了進來,可以勉強看得見那石像,長相醜陋,瞠目怒視,左手執筆,厚厚的案卷枕着右手臂,一身利落的黑袍,上面有獸紋盤繞,威儀非常。
将軍猛然用大掌擦了擦塑像的底座,一處粗糙的銘文随之顯露。将軍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蒼,山,覆,雪——明,燭,天,南——好小子,明燭天南才是你的真心實意吧!本将軍來了多次還沒發現,這裡居然是一座明公廟!”
蕭鈞如今整個身子蜷縮在石像的腦袋上面,一動也不敢動。明公廟是什麼地方,明公又是誰?難不成是某位玉京的神僚。能擁有自己的廟宇,地位相比蕭鈞肯定是要更高的。蕭鈞心道:“明公啊,雖然你長得青面獠牙,堪比鎮宅門神,但是我還是可以信奉你的,隻要你能顯顯靈!”
少年略帶哭聲地訴道:“将軍,修煉魔兵不是正途!神界已經注意到了!”
将軍将他一掌打開:“你懂什麼!你這個小鬼,還想妄圖設計本将軍!”
就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機,蕭鈞發現明公的石像好像動了,不是移動,而是傾倒!随着石像的傾倒,蕭鈞也沒辦法安然無恙,他原本扒在石像上面,如今随着石像一起重重摔落在地上,和白甲将軍來了個對碰。
“哇呀呀!你又是何人!敢砸本将軍?”白甲将軍雙目圓瞪,目光如炬緊鎖在蕭鈞的臉上:“賊人猖狂,還有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