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俊采當然不是要施加私刑,他心中有一個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猜想,劍光劃破董連芹的外衣,他的背膀頃刻間露了出來。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況出現了,董連芹的肩背部相連處出現了兩個黑黑的圈洞。武器脫落出手,發出當的一聲,像謊言破碎的聲音,像真相的一記猛擊。
琅音看見此情此景,吓得魂不附體:“管家,你的背怎麼了,怎麼會有那種印記。”
董連芹笑呵呵道:“諸位,聽過桃花源的故事沒有?相傳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獵戶不小心誤入到一片深山之中。他以為自己活不長了,卻發現深山之中有一片世外桃源。那裡的居民把他當成朋友,給他飯吃給他衣穿,熱情地招待他。獵戶憂心家人,于是打算回家一趟。他走之前,信誓旦旦地答應桃源居民不将事情外傳的要求。可一到家,他轉頭就把約定忘了,還帶着很多人去尋找這個桃花源。”
蕭俊采道:“結果是沒找到是嗎?”
董連芹道:“若是找到了,桃源裡的居民還有活路嗎?”
放下把玩已久的殘骨,南榮雄拍了拍手,道:“這些人骨,起碼都好幾百年了。”
在場的人都驚詫道:“啊?幾百年?”
蕭俊采道:“怎麼可能,好幾百年不得都壞了。”
南榮雄道:“沒什麼不可能的,此地樹林茂密,四面環海,彙集天地靈氣。尋常人恐怕不懂其中奧秘,這裡水氣過重所以土質平平,可你們看這些樹木形狀參天,便可知道此地乃修行之聖地。”
這話說得非常對,尋常樹木怎麼可能枝繁葉茂,遮天蔽日。而且,尋常樹木怎麼可能突然移動起來,将此處圍成了一處密不透風的密閉空間!
“樹怎麼在動?”
“是不是有什麼精怪!”
巨大的海芹樹将他們一行人圍攏在此地,并且徐徐地向他們逼近。片片華蓋遮掩,唯露出頂上一小塊穹頂,涼薄月色如水般瀉入。
蕭俊采一衆神兵神官本零星站在樹林裡,可受到海芹樹逼迫,不得不聚攏于此。南榮雄到沒有改換位置的意思,他任由海芹樹穿過自己的身體。
“你并非實體!你是鬼魂!”一個不留神,董連芹居然脫出捆仙索的束縛,指着南榮雄和他身後的鬼卒道:“你是酆都王嗎?”
南榮雄道:“果然是你設的靈龛。”
琅音突然道:“是管家為了保護我父親的魂魄,才設的那個靈龛嗎?”
對啊,蕭俊采心說,如果設了酆都王的靈龛,豈不是就是相當于把泰翁已經死了的事實告訴給了酆都,那麼酆都肯定是前來鈎索魂魄的,那還怎麼複活泰翁呢。蕭俊采望着董連芹陰晴不定,戾氣橫生的臉孔,懷疑道:“董連芹,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泰翁,可最不想他複活,還給酆都王通風報信的應該就是你吧?”
琅音被蕭俊采突如其來的推斷給震驚了:“管家,你不是要收集仙骨,用架骨肉血術複活父親嗎?你為什麼要讓鬼差知道父親死了?你……你究竟要做什麼?”
架骨肉血術。
陸識機道:“架骨肉血術?我怎麼好像在哪聽過。”
南榮雄道:“架骨肉血術在魔族很是盛行。因為無法到酆都輪回,故而很多強大的魔物都會自己準備好第二副軀體用以複活自身。架骨是奪取别人的魔骨用來拼接軀體,而肉血則需要用親屬的血液注入拼接好的軀體,最後引魂入體。七七四十九天之後這副軀體将會愈合,九九八十一天後就可以恢複和原來一樣的身體。”
陸識機道:“對對對,好像就是魔族的法子。明公真是博聞強識,啧啧啧!”他轉而盯着琅音和董連芹:“哇,魔族的方法你們也敢用!”
琅音眼神躲閃。董連芹卻一臉平靜,仿佛發生的事情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泰翁倒是想用,可是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蕭俊采道:“你什麼意思?”
這時,有神兵從外面趕來:“旋風将軍我們在泰翁府邸找到了一盒書信,似乎是關于魔族邪術的。”
衆人對裡面的書信進行查驗。隻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紙張是關于架骨肉血術的内容,其餘的則是關于海樹林地的一些記載,盒子裡面還有不少綠色海貝,不知道有什麼作用。
原來,泰翁還是普通修道者的時候,發現了海樹林地的秘密。這裡面的居民不同于常人,長着三顆腦袋,他們世代住在海樹林地裡面,而且他們的壽命極長,可以活到成百上千歲。雖然有那麼多長處,可他們身處修道者衆多的蓬壺島,卻不通修道之術,以海芹樹的樹葉為食。
董連芹道:“有一日,有三個修道者闖入了海樹林地之中,意外發現了這一片世外桃源。”
蕭俊采道:“裡面就有東極泰翁對嗎?”
董連芹向着天空大罵道:“另外兩個,你們兩個老賊一開始跑了,現在又不要臉跟上來,躲躲藏藏地想要做什麼!”
衆人應聲望去,隻見樹幹上站着兩個瘦削的身影在互相攙扶,一直躲着暗處的正是風無憂和雪沉眠。本來說自己不想摻和進來,卻又跟了上來,真是心思難測。
風無憂詫異道:“你到底是誰?”
董連芹:“哼!你還問我是誰?我那時居然為了向你們外面這些修道者學習,離開了海樹林地,周遊了蓬壺列島!可笑,我居然為了向你們學習修仙之道!而你們做了什麼呢?”
風無憂滿眼不可置信:“你居然也是三頭人?!”
董連芹喝道:“算你說對了!沒想到我還能活到現在來揭露你們的罪行吧!”
風無憂一時哽咽住,身邊的雪沉眠道:“那時候我們三人修習逍遙道,得罪了蓬壺島上勢力最大的霸道派,被趕出蓬壺島。雲阙大哥和你都負傷在身,根本走不遠。若還是找不到适合的修煉之地,便再也無法修煉。”
蕭俊采沒想到陸識機的門派和東極泰翁一個把一個趕出蓬壺島,後來東極泰翁又殺了回去,把霸道一派給清理了,真是睚眦必報。陸識機也沒緩過勁兒來,他嘴唇抽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他總覺得自己可憐,被東極泰翁給趕了出來,道派凋零,一直都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卻沒想到雙方的龃龉由來已久。
董連芹道:“你們才是可笑,你們和别人的恩怨,要拿我的族人給你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