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傳播的速度極快。島上的居民不知從何處聽說了泰翁已經去世,壽宴隻是為了奪取修道者仙骨的設局。
“哎呀,你們聽說了嗎?泰翁居然已經嗝屁了!”“幾百年了吧泰翁!原來真仙也是會死的!”
“死有什麼大不了的,無病無災,豐衣足食得過了好幾百年,誰能有這個福分!”“唯一遺憾的恐怕是他的獨子,修為一般,兩百來歲了,膽子還沒有我家鐵蛋大!”
議論疊起,可沒人哭喪。大家雖然都住在蓬壺島,但和一般的鄰居沒什麼區别,甚至連普通的鄰居都比不上。畢竟,鄰居家要是有什麼白事,也是要幫忙,也是要照顧一下的。島上的居民堵在海樹林地的外圍,隻不過是因為對陸識機他們這群神官以及被綁起來的泰翁家的人感到十分好奇。
“聽說還有神官下來了!”
“神官長什麼樣子,讓我瞧瞧!”
“還不是一隻腦袋,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兩個耳朵罷了!”
“别進去,海樹林地裡不知道有什麼東西,不安全!”
海樹林地。
蕭俊采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海樹林裡生長着參天大樹,濕氣深重,果然不是人住的地方,難怪那麼大片林子就這麼安安靜靜立在這裡,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們一行人繼續往裡面走,地面泥濘,也沒看到什麼地方可以藏匿的。
陸識機問董連芹道:“在哪呢?”
董連芹老實回答:“前面的桃花源。”
桃花源?蕭俊采撥弄着樹木枝幹,也沒看見哪裡有什麼桃花。衆人又往前行了很長一段路。陸識機不耐煩道:“哇,都這麼深入了怎麼什麼都沒有。董連芹,你是不是在騙人啊?我告訴你我小時候也在蓬壺島長大的,從來不知道蓬壺島有什麼桃花。”
董連芹置若罔聞:“我騙人的工夫都是向東極太翁學習的,我怎麼會比他更會騙人?。”
蕭俊采道:“什麼意思?你其實對泰翁很不滿?你不是他的心腹嗎?”陸識機一向神經大條,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談話。
董連芹哼哼笑着,根本不置一詞,似有笑意地對蕭俊采道:“你腳下踩到東西了。”
蕭俊采提起腳來,好像真的有什麼硌腳的東西,埋在水汪汪的土地裡,硬硬的,髒髒的:“陸兄,别走了,這裡面有東西。”
月光的映照下,眼前的景象也清明起來,泥地有東西,不然怎麼會鼓起小包,凹凸不平。蕭俊采抽了一名神兵的佩刀,在地上撥弄了起來,他叫上手上有空的神兵一起撥弄着泥土,陸識機在一旁看着董連芹:“你叫連芹。我沒記錯的話,這片海樹林就是海芹樹。”
董連芹神色怪異:“旋風将軍聰穎,我就是在這片林地上出身的,叫連芹不過分吧。蓬壺島上還有人叫蓬壺的呢。”
陸識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這片地上根本不會住人,你怎麼可能會在這片土地上出生?”
蕭俊采大喊道:“挖出來了。”陸識機循聲望去,蕭俊采一臉凝重道:“又是骨頭沒錯了。”
陸識機指着董連芹和琅音:“真有你們的!”大家一起刨土挖骨速度有些慢了,陸識機拿起風袋,罡風四起,卷起泥土,蕭俊采忙把雙眼捂上避免捂上,風勢熄微,泥土是被吹跑了,可留下滿地的黃黑色人骨頭,讓人感覺就像身處一個深深的埋骨坑一樣。
衆神官忙不疊點數起來。可是包括蕭俊采在内的幾名神官,他們手腳都很緩慢,一看就不怎麼幹這個。正當大家焦頭爛額的時候,一聲狼嘯劃破了月空。
空中出現團團黑霧,臉色煞白小鬼從中露頭喝起長調:“魂兮歸來,去君之恒幹,何為四方些!”
暗夜中,灰頭土臉的蕭俊采看見林中出現一個人影。長身玉立,遠俗離塵,雙掌鋪開,又倒轉,似乎空手畫陣,地上的白骨,全部整整齊齊複位起來。
陸識機饒有興趣地看了看蕭俊采又看了看南榮雄:“這不是南明公嗎?酆都也要管此事,這可不是個好差事啊。”
南榮雄道:“旋風将軍,酆都找泰翁很久了,怕他路遠霜重,找不到輪回的路”,他示意地面:“人骨已拼好,但有些異常。”
蕭俊采擦了擦臉,定睛一看:“怎麼多出了三四十個顱骨!而且都比正常的小,但沒有軀幹啊!”
陸識機指着董連芹道:“哇,你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仙骨呢?都是些人骨罷了!”
董連芹道:“仙骨被我拿走了。”
蕭俊采道:“這些人骨都很陳舊了,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怕不是修仙者罷!”
董連芹笑了起來,笑得很愉快,眼淚都要滴出來似的,可他偏偏什麼都不說。
不少居民還停留在外圍,對樹林裡面的事情,極其敏感:“東極家的管家殺了好多人!平時看着人模人樣的。”
“他做的事情,不就是相當于泰翁做的!”
陸識機果然又被他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樣激怒了:“你不說我把你帶回神界受刑,你信不信!”
董連芹突然開口大聲道:“這些都是三頭怪啊!”有神兵應聲趕到:“旋風将軍,頭骨的數量的确是軀幹的三倍。”
蕭俊采想起來那石壁上寫了泰翁斬殺三頭怪的事迹,在壽宴上也觀看了斬殺三頭怪物的節目。可是那些都是怪物,不是人啊。難道說和這裡埋的屍骨有什麼千絲萬縷的關系?
陸識機道:“董連芹,事到如今你還要作什麼妖,這些都是人,怎麼可能是三頭怪,你信不信馬上通知玉京,直接把你提回去,讓你嘗嘗酷刑!”
董連芹道:“是泰翁說的這些都是三頭怪啊!你還不明白嗎?你怎麼這麼蠢啊,還什麼霸道派的,還什麼神官星将呢!”
陸識機聽他這麼諷刺自己,怒氣簡直要掀翻天靈蓋。但看到蕭俊采提劍直逼董連芹時,陸識機清醒地制止道:“喂喂,蕭官放下放下,神官不能對受縛的犯人用以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