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呱反正也不用動腳,自然是聽任安排。相師沒有離開王宮,反而穿過了禦瓊園,進入了山丘之中。經過一條漫長的盤山小道,有一個漢白玉石築造的園子出現在側方,此外,還有幾個侍衛在外面守着。對于相師來說,這點守衛根本不算什麼,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就進去了。此處燭火幽微,冷風習習,并不是個觀景的好地點。
小呱忍不住問道:“主人,這裡是哪裡呀?”
相師道:“卑囚國的王陵。我同國主進禦瓊園的時候,有宮人悄悄提醒我小心不要亂竄,山丘後就是卑囚國王陵,那裡去不得。”
小呱心道:去不得的地方還是來了,不愧是主人。原來方才說給秀萼公主聽的那句話是這個意思。可是相師能向一個死去的神女了解到什麼嗎?
随着燭光變暗,他們已經進到了墓室裡面。卑囚國王族把王陵圈入宮城之中,這種行為實屬罕見,但是在他們看來,祖先都是護佑子孫的,大家離得近一點,沒什麼不好。況且山丘北面比南面地勢更高,天地精華,日月靈氣都聚集于此。
相師拿出從手中掏出一張畫了一隻馬的符,默念道:“不知道他是否已經該換了聖号,還是用簡易的口号吧。”
“四通八達,整裝待發啊!發發發!”符紙燃盡,周遭沒有反應,但相師還是像在等着誰似的
左等右等那人沒有出現,相師又将燃燒着的符紙置于燈柱之上,良久之後,上面出現了一抹模糊的影子。
小呱看到那人的臉,默默地藏了起來。
相師努力地顯得輕松:“近來如何,雲泰?”
燭火中的影子正是曾經的右靈官,并且一度可能成為歲驿星君的雲泰。因為相師強行辭别玉京的緣故,他受到了牽連,并沒有正是實現靈官到星君的躍升。相師見他,實在松了一口氣,無論怎麼樣,至少人還在。而且從雲泰的外表看來,他袍服整齊,冠正貌端,還算正常。
雲泰神情頗不自然,有些惜字如金:“殿下……我隻是神識離體了……”
小呱見此倒先把頭探出來了:“嗯?雲泰怎麼可能隻說兩個字?他能沉得住氣?是真的雲泰嗎?”
“啊小呱是嗎?你怎麼能躲在殿下的衣服裡面,你快出來。你這個不守規矩,每天亂蹦亂跳的小青蛙啊——”
“還是他!”小呱聽見雲泰又開始指責他,麻溜兒地躲了起來。據小呱回憶,右靈官雲泰因為管理的瑣事繁雜,又要顧全玉京的諸多禮儀,那一張嘴也是極其絮叨的,方才見他隻吐出兩個字,還以為是假的。
相師勉強地笑了笑:“無妨。袖子這麼大,還藏不了一個小呱嗎?”
雲泰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他已經不是月神殿的靈官。時移世易,已近百年未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又低下頭去。
相師見此,隻覺得應該早點說清楚,于是道:“雲泰,我知道沅捷的下落了。”
雲泰像是聽了什麼石破天驚的消息一般,雙目圓睜,顫抖着雙唇:“殿下你說,沅捷?!神侍女沅捷!”
小呱的記憶這時候排不上用場了,它不知道沅捷是誰,隻覺得一頭霧水。蕭俊采暗忖,小呱去到玉蟾宮的時間應該晚于沅捷,而且應該是沅捷離開玉蟾宮之後,小呱才去到玉蟾宮。
可沅捷又是誰呢?
相師點了點頭:“之前你我找了許久的人,結果在卑囚國。”
雲泰驚訝道:“卑囚國不是殿下的轄國嗎?還是唯一一個。而且從昆侖山下來,往東南方向走遇見的第一個國家,不就是卑囚國嗎?我記得都找過的啊!不可能有遺漏發生,而且沅捷那麼鬼靈精的,她一天嚷嚷着跟着殿下能優哉遊哉,逍遙物外,她怎麼可能不想盡各種辦法聯系殿下呢!”
相師掬起那盞火燭,往王陵深處走去。卑囚國建國至今,曆經千年曆史。因此王陵建的也不算小。相師一邊探路,一邊對雲泰說:“當日她奉命和一行神侍前往天雪海為戰事提供補給,回程途中遇上了魔物襲擊,自那時起就音訊全無。如今她卻出現在卑囚國,太詭異了。”
雲泰急不可耐道:“她現在在何處,殿下,能不能讓我見她!”
小呱見此反應一陣驚異,它曾經有所耳聞,雲泰之前和一位玉蟾宮的侍女互相看不順眼,幾百年前,每天都要你指指點點我,我罵罵咧咧你,俨然一對活脫脫的歡喜冤家。但是真的有誰不在了,另一個可想而知有多落寞,可不是連鬥嘴的人都沒有了。
鬥嘴是假。大概,雲泰是有些喜歡沅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