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道多久,相師醒了過來,這時候天已近乎黃昏。他晚出早歸的作息是有原因的,他恐怕見不得清晨的第一縷強光,才選擇素衣夜行。他側卧在一張竹榻上面,發現自己還在樂猰的書齋裡面。此時,門扉緊閉,樂猰卻不不知所蹤。
相師備感詫異:“這人怎麼想的,居然沒還沒把我交給國主!”
相師突然神情緊張了起來,他看了一下身下的竹榻,似乎完好無損,他跳下塌來,地面上好幾個黑洞洞的窟窿正在等着他,頂上也有,四壁也有!
相師道:“這裡是二樓啊!糟了。”
那兩個木闆上面黑洞洞的窟窿,如同用蠻力破開一般,四周木茬四濺。看來,在相師倒下之後,他的身上伸展出了如粗藤一般的東西,洞穿了樓闆。而那個時候,樂猰估計已經離開。
相師摸着一頭冷汗,慶幸道:“沒回來,沒回來的好!”
可就在這慶幸之間,木樓出現了小幅度的搖晃,沒等相師反應過去,木樓的樓體傳出咯吱咯吱的異動,窗外鳥散蟲飛,就在突然之間,木樓轟然倒塌,相師也毫無例外跟着被埋了進去。
他并無什麼損傷,從斷裂的木屋裡灰撲撲地鑽了出來。非常不巧的是,附近的村民,因為聽見了動靜,出來四處張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有人發現是樂猰的屋子塌了,相師隻能趁他們沒注意,趕緊躲到了樹上。
“那不是樂猰長官的屋子嗎?!”
“他在裡面嗎?!快救人啊!”
“他偶爾才回來應該不在吧。”
“怎麼就塌了呢。”
村民們交頭接耳,圍攏過來,呼喊着查探有沒有被困住的人,偶爾還傳來幾聲犬吠,甯靜的村子頓時陷入了慌張。他們越這樣,相師越眉頭緊皺:“你們統統圍在這裡,我怎麼修補?”
居然還想要修補!支撐二樓的豎梁都已經斷了,二樓木闆都已經被紮出洞來了!除非重建!
村民們倒是很熱情,在廢墟裡幫忙撿拾着有用的東西,相師趁着夜色也進去幫忙把樂猰的東西收拾出來。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個二樓是一間書齋,裡面家當甚少,都是一些書籍。
相師心有愧疚,也幫忙從廢墟裡面收撿樂猰的家當。他忘了自己還保持這女相的樣子,身手靈活,眼疾手快,站在廢墟上面找東西如同是在攪動風雲。他一手一摞兵書,一手一捆刑律,懷裡塞着幾本三腳貓術法大全,一個亮嶄嶄的東西從中間掉了出來。
相師看見那個東西的時候,瞬間縮緊了瞳孔。那東西不是别的,正是玉京的神仙寶箓,若是旁人肯定是不認得的,他做神仙這麼久,雖然不時常戴着,但熟悉之極。
樂猰怎麼會有這個東西?相師把神仙寶箓握在手中,那張寶箓上并沒有寫姓名,也不知道是否屬于樂猰。
相師之前問過小呱,知不知道樂猰的來曆,如此一來,便肯定了他的猜想。若神仙寶箓不是樂猰撿到的,那麼樂猰一定和玉京有關。
“嗨!姑娘!”村民一臉狐疑的望着相師。
幾十個人的村落裡面出現一個長相清秀的外來女子本來就足夠驚奇,更讓他們詫異的是,先前這個女子手腳麻利,和他們一起收拾樂猰長官無故坍倒的木屋。他們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熱心腸的“女子”正是罪魁禍首。熱心腸的“女子”這會兒正理所當然地把那枚亮閃閃的神仙寶箓揣進自己的懷裡……
“那是什麼财物嗎?”村民遲疑道。
“我給他存着。”相師面不改色。
“你是什麼人?”村民問道。
“反正樂猰認識我。”相師道。
“……”
村民們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這女子什麼來頭啊”“從來沒見過啊”“可她說她認識樂猰長官”“等樂猰長官回來再說吧,這叫什麼事情啊。”
“好了好了,你們回去吧,我在這裡等他,你們難道怕我吃了他不成,他吃了我差不多呢。”相師笑着招呼村民們離開。
“誰家的姑娘真是好看呢。”
“幹活也這麼麻利,樂猰長官好福氣,很快就能喝喜酒了吧。”
“哼。”相師啞口無言,沒想到村民們以為自己和樂猰是那種關系,不禁歎道:“女相真的很麻煩!”
等村民們走後,他開始巧用法術,悄悄地把坍塌的屋子給重新複原。弄到最後,木屋完全被他改換了格局,二樓憑空消失,木屋直接恢複成了一層樓。更糟糕的是,從外形來看,就根本不像間屋子,活像是個鳥巢。
相師搭好後,面對自己的傑作,很不滿意地搖了搖頭。他呆在這裡也并不是為了打發時間。一開始他來卑囚國是為了找雪中魔靈問出聖碑掉落時候它的所見,卻沒想到造化弄人,看到雪中魔靈并不能言語,反而是素未相識的小山神看見了那日的情況。
“月亮上面有兩個人影。”
千年前,那兩個人影是誰?他們又和聖碑掉落有什麼關系。相師心裡可能已經有了猜想,即便這樣,也依舊沒有其他進一步的佐證了。
相師仰頭長歎:“原來我到玉京已有千年之久,千年的時間在一眨眼的功夫便沒了。”
這時村頭那個老阿婆步履蹒跚的慢慢走來:“姑娘,你怎麼還在這裡?”
相師道:“等樂猰呢。”
老阿婆眼神不好,這會兒才發現樂猰的屋子從兩層直接變成了一層,驚得嘴裡唯一幾顆牙都快掉了下來:“老婆子我這是眼花了嗎!”
相師尴尬地笑了笑。
老阿婆吓得不行連說什麼“原來你認識樂猰長官”“挺别緻的一個姑娘但是實在有點奇怪。”
末了,老阿婆補充了一句:“這裡雖然是樂猰長官的屋子,但是他不怎麼回來,他一般都住在城防兵的軍營裡,你在這裡等恐怕等不到。”
相師突然問道:“老婆婆,你知道樂猰他還有什麼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