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師恢複了原貌,正向東乘着雲,前方似乎有道畏畏縮縮的小矮影子。他擡手打出一道氣勁,震散了遮擋住那抹影子的烏雲。
那人露出臉來,笑容有些尴尬,正是菱花。相師沒想到這姑娘還沒走,頓時無言以對。
菱花怯怯的縮着身子:“月哥哥,我思來想去是我的錯,是我指引那些難民來卑囚國的。”
菱花腳下正踩着的那隻綠色大烏龜淚眼汪汪:“小主人,是我的錯,是我把他們馱過河的,是我的錯。早知道讓他們自生自滅不就完了。”
菱花敲了敲綠毛龜的腦袋,讓它閉嘴:“對了,哥哥你要去哪?”
相師臉色一變:“去東國。”
菱花問:“去東國做什麼。”
相師道:“那些難民不都是東國來的嗎?自然是讓他們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
菱花贊道:“這倒是個好辦法!對了,我能一起去嗎?”
相師本不想讓菱花摻和進來,但想到如果能将難民送回東國,或許能讓那隻綠毛龜出點力幫個小忙。況且,菱花也是個倔強性子的小姑娘,幾次三番讓她回去她也不肯,心中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相師隻得道:“東國很亂,若你想去,那跟緊我了,小心一點。”
過了不久,他們已經到了東國的上空。比起卑囚國的花香味,這裡的空氣中彌散着一股強烈的血腥和塵土夾雜的味道。撥開雲霧,隻見地面上有些許行人擠在一起,小心翼翼的觀察四周,在夜色中悄然行路。
不在白天行路,卻偏偏在晚上行路,委實奇怪。
菱花道:“他們這些人難不成和哥哥一樣晚上不睡覺。”
看來相師白天歇息,晚上出沒的習慣真是廣為人知,連菱花也知道。相師神色凝重,揮袖将幾道月光灑在附近的山上。山上正歇息着些枕戈寝甲的武士模樣的人。
“東國境内征伐不斷,拿着武器,占山為王的就是山匪。行人則是普通的百姓,他們隻能趁着匪徒休息的時候,越過他們控制的山隘,去尋找能生存的地方。”
菱花道:“這裡沒有護佑神嗎?”
相師道:“這裡混亂之極。護佑神沒有正式的玉京神仙寶箓,他們之間經常打架,打赢了被視為衆矢之的,要不了多久又被打下來了。結局幾乎都是神識爆裂,徹底消失。玉京管不到,換句話說,也不想管。”
不知怎麼的,那幾個夜行的百姓走的好好的,其中突然有人不知道因為天太黑,踩到了個什麼東西,他低頭查看的時候,幾乎魂飛魄散,他踩着的正是一具死屍。不巧的是,他碰到了身邊一個老者,老者後退了一步,穩住了身子但是又吵醒了一個婦人懷裡的嬰孩。
那嬰孩哇哇哭出聲來:“啊——啊——”
聽到這聲音還得了。最近那匹山頭上,響起狗吠之聲,火把馬上就燃了起來。那幾個趕路的普通百姓見勢不妙,撒腿就逃,但他們恐怕是因為很久沒好好吃過東西了,眼看着就要被獵犬追上。山上的盜匪聞聲也舉着火把沖下山去,就像餓極了的老虎看見了牛羊一般。
幾個打頭的盜匪,身形矯健,很快将他們團團圍住,還發出嘻嘻哈哈的笑聲。那幾個行人手無寸鐵,饑腸辘辘在他們面前根本沒有抵抗之力。其中一個婦人被拉了過去,她的孩子被陡然摔在地上,頓時沒了聲音。
盜匪本性顯露無疑:“别叫喚!身上的财物全部交出來!”
相師正要出手,卻看見菱花氣鼓鼓的,從懷中抽出一枚葉子甩向那群盜匪。小葉子忽變大葉子,将數個盜匪打得人仰馬翻。
相師的提醒晚了:“啊,你先别動手——”
盜匪們窮兇極惡慣了,隻要受到阻礙,他們第一時間的選擇不是退縮,而視迎難而上。幾人已經拔刀朝手無寸鐵的行路人頭上砍去。轉眼間,他們竟砍在了自己人身上。
相師帶着菱花離開此地。他們落地之時,正看見那幾個驚魂未定的行路人。原來是相師将他們轉移到了附近不遠處的隐蔽山縫裡。
相師出現在行路人面前,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晚上趕路?”
這幾個行路人害怕地哆嗦起來,嘴裡不停念叨着:“求求大人放過我們。”
他們有将身上的僅有的幾枚銀錠和一些幹糧都交了出來,俨然是把像是當成了匪徒之流。
相師不惱,歎了口氣問道:“我不要你們的東西,更不要你們的命。你們隻需回答我,你們是哪個國家的人?為什麼漏夜行路?”
那幾個行路人面面相觑,已經習慣了戰火紛亂、見慣了明火執杖,有人這麼平心靜氣地同他們說話,他們倒不習慣了:“是大大大善人救了我們嗎?”
其中一人結結巴巴道:“我們……是姜國人。”
菱花小聲嘀咕一句:“怎麼沒聽過什麼姜國?”
相師道:“我十幾年前離開東國的時候,也沒聽說過。恐怕是十年之内剛剛建立的。”
行路人道:“這位大大善人說的沒錯,姜國七年前才建立,如今也快完了!”
據這位些行路人說,姜國已經被敵過進犯,他們逼不得已出來逃難。一路上不僅有盜匪,還有亂咬人的邪氣屍人。據他們的描述,那些屍人正是被魔化的東國人。
魔息還在繼續侵人。相師眉頭緊縮,行路人提供的消息讓他吃驚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