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的可愛僅對母親可見。
那些夫人們不止一次目睹他玩變臉的現場,也見過他在外面桀骜混球的模樣。
起初這幾位夫人還會和姜燕瑩打小報告,說她的兒子在外如何嚣張跋扈,可姜燕瑩是不信的,時日久了,那些官夫人們便也就不再說了,畢竟眼前這人不是她們的兒子,她們總在私底下說裴雲徵能混成這樣,都是他娘給慣的。
姜燕瑩對裴雲徵噓寒問暖了一通,裴雲徵乖巧巧地坐在玉石凳子上吃酥糕,眼神清澈得像個幾歲大的稚童。
那幾位夫人實在看不下去他裝模作樣的姿态,便說道:“雲徵啊,無憂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不能再吃了。”
裴雲徵抿着茶道:“嬸娘,我沒吃。”
這句嬸娘可把那位夫人叫得渾身的寒毛都立起來了。
姜燕瑩得意道:“聽見了沒?我家二寶沒吃那個害人的東西,你們不要冤枉他。”
裴雲徵将剩下的糕點一口塞進嘴裡,扯着他的袖子問:“娘,你們剛剛在聊什麼?”
姜燕瑩回道:“還能說誰?說那個打扁你頭的壞丫頭呗。”
姜燕瑩每回提到這件事,都氣得直錘胸口。
“你們說柳大人怎麼養了個這麼潑辣的閨女?當年我家二寶都要去舫西了,她還要追過來打他一頓。”
“你們看喲,這可憐的小腦袋呦。”
說着便上手撥裴雲徵的頭發,裴雲徵很配合地将頭湊到她手上。
是很好看的圓頭,一點兒也沒扁。
那幾位官夫人笑道:“阿瑩啊,你都撥出來給我們看了幾百遍了。”
裴雲徵笑笑道:“娘,兒早就不疼了,而且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姜燕瑩道:“那是現在腦袋又長好了,小時候那扁得喲。”
見姜燕瑩又要哭,裴雲徵急忙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說了,咱不氣了。”
姜燕瑩說道:“好,我們大人不計小人過。話說回來柳大人這個人還是不錯的,你在提信司當差,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應該聽說過不少吧?”
裴雲徵點了點頭。
姜燕瑩道:“那你有聽說哪裡有厲害的驅邪大師嗎?柳家那丫頭成天窩在長水巷的破院子裡不肯出門,這可不是個事兒啊,大家畢竟街坊鄰居的,該幫還是得幫一把,早日幫她把那邪祟去了才好。”
裴雲徵笑着說道:“行,兒明日就去打聽。”
官夫人們連忙制止:“這種錢可不能掏,那些大師都是騙人的,給他們銀子還不如倒進河裡喂魚。”
“對對對,可不能被人騙了。”
“阿瑩啊,你對柳大人的丫頭這麼上心,是因為你們倆家結親了吧?雲徵和柳硯詞幾時成親啊?”
姜燕瑩急地狠拍桌子:“你胡說什麼?沒有的事。”
那人見姜燕瑩氣成那樣,心道應該是他們老爺聽錯了,便換了話題。
裴雲徵見他娘和那些嬸娘們還有的聊,便閑扯了幾句,默默離開了後院。
他原本是要去睡覺的,在屋裡子呆了一會兒,突然覺得偌大的将軍府大得吓人,他穿上鞋肚子走到大門口坐了一會兒。
長甯街的路鋪得最寬又長,因四處都是官員府邸,常年一副莊嚴肅靜的氣派,較比其他街道而言實在過于幽靜。
他像個孩童似的貓着身子坐在石闆上,直到冷意從地底鑽上來時,他才不由得問自己坐在這裡到底是在等什麼。
回過神後,他将腳邊的石子踢得老遠,拍了拍衣服,揚長而去。
那些夫人還在說笑,這回她們沒有再聊柳硯詞,而是别家的公子小姐們,經過時嬉笑聲一波接着一波,裴雲徵覺得吵鬧極了。
裴朔回來時已至深夜,裴雲徵躺在暖綿綿的雲被上正做着美夢,突然一股寒風嗖嗖的刮了過來,裴朔一把将他身上的被子揭掉,裴雲徵整個人便如凍死鬼一般立即跳了起來。
而裴朔則像個殺神一樣站在床邊,黑着臉,手上還拎着一杆槍。
裴雲徵起身站在床上,對着他爹大罵:“你有病吧?”
“我有病是吧?”
裴朔一槍柄打在裴雲徵的大腿上,那聲音脆得像是敲在了石桌子上,讓人聽着都覺得疼。
裴雲徵身上的傷剛好全,這一棍下去讓他感像覺是回到了那天晚上。
他想起自己被冤枉得那麼狠,便氣就不打一處來,便也拔了床頭的槍,對他爹吼道:“裴朔,我警告你,你不準再打我。”
裴朔又一棍敲了上去,這次敲得是脊梁骨,裴雲徵疼得嗷了一聲。
這回他是真急眼了,扔掉槍一把将他爹撲倒在地,蠻勁一使,便一把将裴朔手上的槍也扔了出去,頓時父子倆在地上滾作一團。
裴朔一拳打在裴雲徵的臉上:“退婚是吧?”
裴雲徵正直年輕力壯,他用巧勁兒将他爹的手禁锢在身後不讓他再動拳,他爹又一腳踹在了他肚子上,他咬着牙悶了一聲。
“裴家輪得到你做主嗎?誰準你給柳家送退婚書?”
裴雲徵急忙按住他爹的腿:“我說娶她了?你這麼喜歡她,你去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