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讓下學的時候從這裡經過,恰好一輛闆車也從這裡經過,陳讓便站在旁邊停靠了一下,正好就停在賣水鹵菜的老太婆攤前,老太婆嫌棄陳讓擋了自己的生意,一把便将陳讓推倒在地,還張口罵了陳讓。
陳讓悶不吭聲地從地上爬起,賭着氣兒站在那不動了。
老太婆便又上前将陳讓推倒在地,他才五歲多,還不到六歲的一個小孩,又從小被陳老漢細心養着,從頭到腳皮肉嬌嫩得和那些少爺們沒什麼兩樣。
陳讓兩次被推倒,手和腳都被磨破了皮,他疼得眼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轉,他氣急了,從地上爬了起來,龇着牙咬了那老太婆一口。
老太婆拎着他耳朵還不算,旁邊賣青菜的大嬸也上前來欺負他,哐哐便甩了他兩個巴掌,老太婆還把陳讓書本和課業都撕了,這下陳讓徹底傷心了。
他将散落在地的書本和課業從地上一張張撿起,眼淚珠子似掉了線一般掉落下來。
他将碎了的書本課業放進小布袋裡,像是在塞自己皺巴巴的心髒,他抹了一把眼淚道:“我定要叫我姐姐來揍你們。”
老太婆和那賣青菜的大嬸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去叫啊,待你姐姐來了,我便把她衣衫撕碎,叫她永遠做不了人。”
陳讓一路哭跑着回家,一頭栽在了柳硯詞家的木門上,哐哐砸門。
柳硯詞正坐在地上抛木頭,忽聽見門外一陣急促的砸門聲被吓了一跳。
她放下工具,起身拉開門,看見一個小不點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站在門口,頭發亂糟糟的,衣服扣子還少了兩顆。
柳硯詞一看便知是跟人打架打輸了,小的時候頂着這樣一副模樣來砸她家大門的人可多了。
柳硯詞靠在門闆上問:“怎麼回事?”
陳讓鼓着氣,兩個腮幫子圓乎乎的,說道:“有人欺負我。”
柳硯詞瞄了他一眼:“你找你爹去,找我作甚?”
“我爹去鄉下收豆子了。”
“況且我和那兩個人說了,我要找我姐姐替我出頭,你去不去?”
這小孩夠識貨夠直接,這聲“我姐姐”可把柳硯詞給叫爽到了。
她看見陳讓的臉紅了一大塊,她蹲下身子,将孩子的臉掰了過來。
呵、兩個重疊的巴掌印,瞧着還是大人打的,不要臉。
再低頭,看見孩子的手掌和膝蓋均蹭掉了一大塊皮。
柳硯詞将陳讓帶進屋裡,一邊翻找着藥箱一邊問道:“誰幹的?”
陳讓頓時擡頭,眼珠子閃着光。
他知道大人們一般這麼問,便是要為他出頭了。
他頓時嗷嗷罵起來,将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柳硯詞一邊搽藥一邊聽他講,心道這小孩長大可不得了。
柳硯詞合上藥箱:“為何要找我替你出頭?”
那兩個人那麼壞,他當然要找比她們倆更兇神惡煞的人來治他們了。
陳讓回道:“你可是能往惡徒頭上澆大糞的人,細數整條長水巷還有誰比你更有本事?”
柳硯詞抓起他的手:“說得好,姐姐帶你打架去。”
過了一會兒,陳讓帶着柳硯詞站到了那兩個人的跟前,叫道:“你們倆要倒大黴了,我姐姐來了。”
那兩人看柳硯詞長得細胳膊細腿,又是如此貌美,心道她能有什麼用,頓時不懷好意地相視一笑,嘴上還不幹不淨,柳硯詞哐哐上去各賞了兩嘴巴子。
那老太婆被打懵了,下意識威脅道:“我八十了!”
市井之地常出這種不要臉的老頭老婆子,倚老賣老,不是占便宜就是訛詐别人,橫行霸道,屢次不爽。
這老婆子在這一代仗着年紀大,幾乎無人敢惹。
柳硯詞向來是個沒有尊卑概念之人,更不覺得你比我多吃幾年飯我就有義務高看你、敬重你。
别說不認識,就算是親爹打小孩,她看見了也會沖上前去哐哐甩兩巴掌,這種老混蛋就該打死了事。
裴雲徵徑直走了幾步,看到前面圍着的人比煎餅攤上還要多。
裴雲徵坐上馬背往裡一瞧,一個美得跟仙女似的姑娘叉着腰正在和一個八十歲老婆子對罵。
罵得可髒,把人七大姑八大姨和老祖宗通通問候了一頓。
那老婆子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牙齒都快掉光了,被柳硯詞罵得隻會阿巴阿巴。
場面一度很、殘忍。
裴雲徵抱着雙臂坐在馬背上看戲,眼底斂着笑意。
大嬸挨了打,心裡也很不痛快,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便開始道德綁架柳言詞:“你這姑娘罵人也忒髒了些,你一個小輩一來就指着這麼大年紀的太奶罵,像話嗎?”
柳硯詞驚訝道:“呀!真的嗎?我太奶早死了,你不要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