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鐘炎原本在附近閑逛,看到大夥兒都往一處湊,便上前詢問出了何事,他一聽朗朗乾坤之下竟有年輕女子當街欺辱老婦,遂扒進去一看,嚯~好眼熟的一張臉。
心道那人不是柳尚書的千金、裴大将軍的兒媳嗎?便決定不管這檔子事了。
他剛一扭頭要走,看見裴雲徵跨坐在馬背上,裴雲徵也低頭看着他,他很尴尬呀。
他點了點頭打算告辭,裴雲徵雙腿一跨直接坐到了他肩上,還叫他站高點。
大理寺卿有苦難言,他指了指白馬,示意裴雲徵坐回去。
裴雲徵回道:“照夜累了,需要休息。”
他媽的、大理寺卿笑而不語,兩嘴一閉任由他騎在肩上。
他被裴雲徵突然點名,心髒突突跳了一下。
裴雲徵朝着人群中的大理寺卿揮手道:“世伯,有人欺負我家娘子,你可要為我們家做主啊。”
大理寺卿尴尬地摸了摸頭,心道扯吧你就。
“不僅如此,這婆子攀誣我虐待娘子,請問我幾時虐待過我娘子?你們都是知道的,我最是疼我娘子了,我對娘子向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長甯街的鄰居們都笑我懼内呢,是不是?”
“是是是。”
大理寺卿賠笑道。
信息量給得這麼足,群衆中終于有人認出裴雲徵了,便問道:“公子,你可姓裴?”
此話一出,人群頓時安靜了,在大幽有兩個裴字最為尊貴,一是皇家的那個裴,二則是鎮國大将軍府的那個裴。
裴雲徵和柳硯詞前段時間可是城裡的熱點人物,他們多少聽說了一點關于他們的事迹,也知道兵部尚書之女蝸居在長水巷内,還整日穿得破破爛爛。
吃瓜群衆驚叫道:“婆子,你完了,你眼前這位便是鎮國大将軍的兒子,地上被你推倒的那位便是兵部尚書府的千金,你怎好意思攀誣他們的弟弟偷你家東西吃?好不好笑?”
婆子一聽,再不猶豫,即刻兩眼一閉倒了下去,那位大嬸也跟着一塊裝死。
裴雲徵冷着臉慢悠悠地從地上站起道:“拎一壺開水來。”
裴雲徵身邊的那個随從不在,大理寺卿當然不會認為裴雲徵是在吩咐他家那位還在裝暈的娘子,他朝手下人擠了擠眼色,很快便有人提來了一壺滾燙的開水。
他拍了拍身上的褶皺,接過茶壺問道:“上回想要欺負我娘子的功遠侯府一家,是什麼下場?”
大理寺卿翻了個白眼,心道我好歹是你長輩,和你爹又同朝為官,大家官階都不低,你怎麼能把我當小弟使呢?
他腹議了一通,很自然地接過捧哏的活,說道:“我家這位賢侄差點将功遠侯父子活活打死,并且還是當着陛下的面,陛下一句未言。”
人群屏住呼吸,這是何等的嚣張跋扈。
裴雲徵又問道:“小侄我最擅長的又是什麼?”
“那當然是仗勢欺人。”
大理寺卿說完這句話都覺得自己此刻的面容也相當的跋扈。
裴雲徵扭頭望向大理寺卿:“世伯現是何等身份啊?”
他娘的,想仗我的勢欺人。
大理寺卿後悔自己當裴雲徵的捧哏了,他穿着便衣,之前圍觀的群衆不認識他,裴雲徵背後有皇帝撐腰,除了大将軍裴朔不會有人去追究裴雲徵到底是欺負了這個婦人,還是這個婦人欺負了他,畢竟邊盛伯府和功遠侯府這兩家的事情,皇帝說怎樣便怎樣了,到現在也無人去替邊盛伯府叫屈,更何況裴雲徵如今面對的還是一個刁橫的婆子。
大理寺卿心道自己本就名聲不好了,也不知道這小子能做出何等出格的事情來,如今若是再自報家門,他那搖搖欲墜的名聲說不定要徹底崩壞,此刻他的笑容比死了爹還要難看。
他無奈道:“本官現任大理寺卿。”
“今日小侄燙死個人,你管不管?”
大理寺卿咬牙道:“我今兒沒出過門,管不了。”
人群頓時嘩然,雖說這婆子可惡,但眼前這位少年郎惡名昭著,手上又提着開水,想必要做出惡行來,堂堂大理寺卿居然說不管?
有人勸阻道:“小公子,這婆子雖品行不端,畢竟八十歲半隻腳入土的人了,您就不要跟她計較了吧。”
裴雲徵:“我非要計較呢?”
“你莫不是想要燙醒她吧?這也太殘忍了。”
“是啊,好殘忍的,要不你替她?”
那人立刻不說話了。
裴雲徵收起笑臉,他提着滾燙的熱水一步一步邁向地上那兩個人,開水從金屬壺嘴裡倒出來的那一瞬間,地上那兩個人同時跳了起來,紛紛跪在地上求饒。
裴雲徵冷冷将茶壺放下,問道:“不裝了?”
日薄西山,人群散去。
裴雲徵将柳硯詞抱到馬背上,輕輕拍了拍她,柳硯詞睜開一隻眼睛。
裴雲徵問道:“你都沒轉身,怎麼知道我來了?”
柳硯詞看着他:“你又怎麼知道我知道你來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