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姚戚香就帶着月華和茗玉出門了,雲韬套了馬車來,在松風堂這邊的偏門處等她。
走路上時,月華一個勁地笑,臉上喜滋滋的。
“怎麼了?”姚戚香問。
月華道:“姑娘嫁過來之前,奴婢也不知道,姑爺會對您這麼滿意。”
姚戚香疑惑地挑了下眉,從哪裡看出來滿意的?
月華接着道:“不論是昨日還是今日,姑爺起得早,出門也早,都會讓奴婢們不要進去打擾呢。”
姚戚香心想,這倒是,按照尋常那套說法,妻子為将要出門的丈夫整理儀容是分内之職。
不過這也是因為她跟孟扶危說,别指望她賢良淑德,孟扶危才不這樣的吧?
他這個人其實也算不錯,話說開了,也沒有刻意為難她。
“先去布行吧,我要買些東西。”姚戚香對外面的雲韬道。
她能穿的衣裳實在不多,撐個一段時間還可,日子久了就不成了,多做幾件換洗的衣裳到時候也方便。
挑好料子,量了尺寸後,姚戚香便讓雲韬将車趕到人市。
這個時間還早,人市這邊還沒開攤,隻有零零星星的幾個,姚戚香就坐在馬車裡看,發現這個時候多是些男仆,就算是有女人,也是一些年紀大些,面黃肌瘦的,恐怕真正好的隻會等人多了再帶出來。
不過無妨,姚戚香今日出來也隻是先看看,心中有個底,奴仆這事雖然急,但也不能盲目買下來帶回去,她是想留作心腹用的。
“娘子是想買奴仆嗎?”身側茗玉問出聲。
姚戚香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是啊,月華和晨露是我帶過來的,你又到了我這裡來服侍,我想着正好再買一個回去,湊個整。”
茗玉點了點頭,沒再多話,反是道:“娘子,人市上的奴仆多半出自賤籍,很多都是從前在主人家犯了錯,被打回來的,盛京的良家婢子皆被幾個勢大的牙儈壟斷了,娘子若想選好的,就要親從他們手中去挑。”
這麼麻煩?姚戚香微微蹙眉,她問:“你可能與這些牙儈聯系上?”
“可以。”茗玉點頭,“不過今日見不着人,要同他們談生意,要提前約了人再去談,最快也要明日了,娘子若是着急,可以将此事告訴公子,恐怕不出半日,他們就會将最好的仆婢送到娘子面前任您挑選了。”
“這……這就不必了。”姚戚香不想麻煩孟扶危,而且她本來也隻是想要個專心服侍自己的人,這要是在孟扶危那邊又過了一遍,到手不還是孟扶危的人?
“他忙。”姚戚香假惺惺地笑了笑,“那就先将人約着吧,我後面再去看。”
明日回門,恐怕沒有時間。
“是。”茗玉應了。
離開人市後,姚戚香又采買了些東西,已是半日過去,該到了吃飯的時候,姚戚香從前甚少出門,便問茗玉:“哪家酒樓的飯菜好?”
還不等茗玉回答,車外就傳來一聲:“這話娘子得問我,茗玉可不懂這些。”
雲韬:“說到吃,四君子的茶和果子最好吃,千味樓的羊肉炙一絕,悅庭的酒好,魚肉也好,肘子也好,若娘子想吃得清淡些,可以去香雲樓,裡面都是些湯餅粥飯,也是出了名的!”
姚戚香“哦”了一聲,随意道:“那就去一個人多的吧。”
她本來就是想聽聽京城近日的消息,又不是真來消遣了。
一刻鐘後,馬車停在了千味樓,姚戚香要了個二樓的雅間,讓小二随意上了些特色菜,有一搭沒一搭聽着樓下客人的聊天。
她沒有想到,這都已經是她成婚後的第二日了,京城居然還在說她與孟扶危。
不,或許重要的并不是她,而是孟扶危。
“姚家女攀了高枝,趙家小姐要哭死了吧?”
“你沒聽說?我卻是聽說了,趙家小姐悲傷過度,昨日險些自缢于房中,幸虧被發現得早,否則真是要出事了!”
趙家?
姚戚香微微蹙眉,她似乎……還在哪裡聽說過這個趙家。
少頃,姚戚香想起來了,她聽姚成碧說起過,說有個趙家姐姐,傾慕孟扶危。
哪個趙家?
隻可惜,那兩人并未對這趙家小姐的身份做出說明。不一會兒,一陣誘人的香氣撲鼻,姚戚香回頭看見是小二端着羊肉炙上來了,胡椒的香味與蔥香交織,入口辛辣爽利,姚戚香不由多夾了幾筷子。
味道真的不錯,她都想再打包份回去了。
想到此處,姚戚香問雲韬:“孟扶危……今晚會回府用飯嗎?”
她總得找個名頭才能帶,不然顯得太貪吃了。
雲韬:“娘子,公子今晚要先去仙月坊,說不回府裡吃了。”
他說這句話的同時,茗玉側過臉來瞥了他一眼,雖然這動作十分細微,可還是被姚戚香看到了。
“仙月坊?”姚戚香猜想,“是煙花之地了?”
“是,公子有事要辦。”雲韬答。
……那自然是要去辦事的。
隻是這雲韬的表情也太過坦然了,竟然就這樣說出來了,看來孟扶危還真是私底下跟他們交代過,不必把她這個正房夫人當回事。
也罷,那這羊肉炙她也要帶。
吃飽喝足,打道回府。
姚戚香帶了份羊肉炙,帶了份花生酪,晚上的日子還長,她若無事還可以熱來吃吃。
他們一行人出去的時候是從偏門,回來也還是偏門,姚戚香先讓人燒了熱水去沐浴,等她沐洗完畢,正坐在房中擦洗着頭發時,便聽見門外響起月華的聲音:“……姑娘,雲栖堂來了人,說是主母找您過去……”
聽她話音有些猶豫,姚戚香推開了房門,問:“你怎麼了?吞吞吐吐的。”
月華:“主母找您……多半是因為今日找奴婢的事。”
不等姚戚香問,她就立馬跪了下來,道:“奴婢多嘴,回來的時候,忍不住将今日的事與晨露說了。”
此時此刻晨露就在角落站着,姚戚香擡眸瞥向她,見晨露也一下子跪了下來。
“姑娘饒命!打姑娘進門那一日,孟家主母便讓奴婢……時時彙報姑娘的行徑,不得贻誤,否則就要将奴婢賣了……”晨露的聲線都在顫抖,她在姚家,是領教過姚戚香的厲害的。
可她怕姚戚香,更怕常秋蘭,隻因那常氏威脅她說要将她賣去的不是别處,而是青樓!
姚戚香思忖一瞬,什麼也沒說回屋去換衣服了。
她從未指望過月華和晨露這兩個丫頭會對她忠心,現在有了這樣一件事也是好的,否則今後她親近了自己挑中的人,難保這兩人不會生出怨怼來。
有了今日的事,若她以後想送她們走,也有由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