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暴風雪如約而至,曲項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這次的素材相當符合制片人的要求,内容已經通過。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可以拍攝到教科書級别的标準素材,曲項忍不住在彙報完畢後補上一句:“路總就是路總,要的就是精益求精。”
事情得以解決,路悠悠此刻正在跑步機上勻速運動,還不忘調侃一句,“我媽去炸公司了嗎?”
“并沒有。”曲項的語氣輕松了很多,頓了頓又突然出聲,語速遲緩,“該不會…你這次出去根本就沒跟阿姨說吧。”
路悠悠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但答案應該已經很明顯了:
沒錯,她找了借口,就是沒提這件事。
“我要是跟她說了,你覺得還有後面的事嗎?”路悠悠忍不住要反問,“她不知道也好,省得擔心。要是問起來,我就說我來這邊旅遊了,反正我以前也是滿世界的跑。”
“我怕的就是這個,你隻要不說,阿姨找不到你人,一準來公司審我。路總,阿姨當了二十幾年班主任,那氣場,我看見了都想貼着牆走,要不?”
路悠悠此刻恍然大悟,但她不是想到了曲項所希望的對策,而是:“怪不得你想跟我一起過來。項,你的想法我才想到。可惜,是不是有點晚了。”
對方克制的聲音傳過來,“我的工作彙報完了,路總還有什麼指示嗎?”
“嗯…”路悠悠調整了一下傳送帶的速度,改跑為走,“我打算回一趟家鄉,拍一期懷舊主題。有其他的工作進展,你再打給我。”
“好的。”對方很快挂斷了通訊。
身體機能已經恢複到了最佳狀态,路悠悠又坐了一趟飛機轉高鐵,來到這座小城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深夜,路燈是亮的,一棟接着一棟的居民樓卻黑漆漆的。她想回去的那個家,已經沒有人了,不過房子沒有出租或者賣出,仍然是他們陸續搬走時的狀态。何女士說:等以後路悠悠結婚了,他們還搬回來住。
作為一個定居在南方的北方人,幾年後再回到家鄉,還真有點“近鄉情更怯”的意思。
這座小城承載着她的童年回憶,她和朋友們的喜怒哀樂,還有她回不去的青春和“此情可待成追憶”的暗戀。
如果不是那天突然想到了他,路悠悠應該不會在工作之外把此行的目的地定在這裡。
記憶的門并不時常敞開,有些陳舊的門還是鎖着的,而那天的山巒與黃昏似乎就是開啟塵封已久的大門的鑰匙,記憶紛湧,難以平複,所以她來了。
這裡的家在以前中學的學區房裡,她沒帶鑰匙,索性先找個酒店住下,休息一晚再回去。
這還不夠,她還想着去一趟學校,暗戀最初萌芽的地方——石門中學。
不過畢業已久的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高中的學生,該如何混進去,讓路悠悠犯了難,也不知道學校的門衛們還是不是以前那幾個大叔了。
一夜輾轉,她失眠了,成年人的失眠要麼是來點酒,整個“苦酒入喉心作痛”,麻痹一下神經,昏睡過去。要麼就是玩起手機,睜眼到天亮。除應酬場合外,不會去碰酒的路悠悠幹脆地選擇了後者。
神奇的是,失眠後的頭腦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亢奮狀态,非但沒有不清醒,反而清醒得“可怕”。
早上六點,路悠悠就迫不及待地出門了,她背上自己的背包,裡面雖然沒有書,但是有相機和一些雜物,顯得很像是學生用的書包。
這個時候剛好是學校的開門時間,如果她沒有記錯,可也難保這些年時間表有變化,但是早點出門總歸沒錯。
校門外人來人往,車多的像俄羅斯方塊裡面不同顔色的小方塊,緩慢移動。
起先路悠悠還擔心自己這個年齡扮起學生來不像,現在這麼一瞧,如今的高中生長得着急的也不少啊…
素顔加上熬夜出來的黑眼圈,還有一直修剪整齊的黑色短發,這個憔悴的樣子剛好混在學生堆裡。
她找準了時機,拉住了一個獨自走在路上的高個子的女生,這女孩看上去有一米七,目測還可以上下浮動,和路悠悠的個子差不多。
她把人拉到一邊,“妹妹,你和我做個交易怎麼樣?”
路悠悠再沒有其他的動作,但是學生常年受到“不要聽陌生人的話”的教導,難免感到意外或者害怕,裹着校服外套和校服棉衣的女孩疑惑地看着她,“什…什麼,你…想幹什麼?”
路悠悠怕把人吓到,見人沒有立刻跑走,就趕忙解釋:“我呢,是這個學校畢業的,大你好幾屆,現在校服都和以前不一樣了。我想進去學校裡面看看我的老師,但是我不是學生進不去啊。妹妹,你能不能把你的棉衣借給我穿下,我給你一百塊作為報酬,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