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安靜了幾秒，随即爆發出各種複雜的情緒——解脫、迷茫、期待、還有濃濃的不舍。

當天晚上，辛辰的父親辛行在市裡最好的酒店訂了包廂，為慶祝辛辰提前被省體大錄取，更是為即将奔赴考場的孩子們踐行。

說是踐行，更像是高三一班的散夥飯。

推杯換盞間，壓抑了許久的少年意氣和離愁别緒，在酒精的催化下徹底釋放。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大聲唱着不成調的歌，有人互相勾肩搭背說着不着邊際的未來。

陸小柏也被灌了不少酒，臉頰绯紅，眼神迷離。她舍不得這些同學，舍不得這段時光。

“戚枳光，我不想告别，不想散場。”她借着酒勁主動的靠在戚枳光肩頭，想要把三年來内心的一切都發洩。

“不告别，不散場。”戚枳光奪過她手中的啤酒，小心叮囑着：“不能再喝了，你的身體受不住。”這時，吳莳端着酒杯，搖搖晃晃地走到她面前，眼神裡帶着從未有過的認真和一絲豁出去的勇氣。

“陸小柏，我喜歡你。”吳莳低聲壓抑的說出了内心的秘密。

戚枳光的眉心微微一動，他沉默的喝了一口酒。

但陸小柏靠在戚枳光身上，隻覺得一陣眩暈和煩躁。

她甚至沒聽清吳莳後面說了什麼，隻是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個空啤酒瓶，“砰”地一聲摔在地上，玻璃碴兒四濺。她擡起朦胧的醉眼，看着目瞪口呆的吳莳，含糊不清卻異常堅定地說：“吳莳……别喜歡我……不可能……”

這句話還沒說完，陸小柏分明看到戚枳光的臉頰隐隐可見一個梨渦。

他又偷笑了！

吳莳看着地上碎裂的酒瓶，看着靠在另一個男生懷裡、對自己說出如此決絕話語的女孩，心，也跟着碎了一地。他苦笑一下，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轉身沒入了喧鬧的人群。

“來來來，我給大家拍一張紀念一下。”吳莳舉着相機喊了一聲。

“好！”

同學們紛紛舉杯，陸小柏卻已經是醉得上頭。

“鏡頭在這邊。”戚枳光把陸小柏挪了位置擺正，但陸小柏依然歪歪扭扭。

當相機“咔嚓——”的聲音響起是，陸小柏卡準時間把頭靠在戚枳光肩頭，笑意陽光燦爛，照片剛好卡在這一個畫面，定格了他們的青春。

散場時，已是深夜。

陸小柏醉得不輕，被衛靜和柳悅君攙扶着，搖搖晃晃地往衛靜家走。戚枳光默默地跟在她們身後，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像個沉默的守護者。

到了衛靜家樓下，衛靜和柳悅君先把陸小柏安頓在樓道口的石階上坐下，準備先上去開門。

夜風吹過，帶着一絲涼意，也吹散了陸小柏幾分酒意。她擡起頭，看到站在幾步開外路燈下的戚枳光，身影被拉得很長。

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仰着绯紅的小臉，眼神迷離卻又帶着一種孤注一擲的認真：“戚枳光……”

“嗯？”

“等高考結束……我在……我在學校那個梧桐樹下等你……我有話……有話跟你說……”她的舌頭有些打結，但每一個字都努力說得清晰。

戚枳光看着她被酒精染紅的臉頰和亮晶晶的眼睛，沉默了幾秒，然後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低沉：“好，我也有話跟你說。”

得到他的回應，陸小柏像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傻笑了一下，轉身被已經下樓的衛靜和柳悅君扶着，搖搖晃晃地上了樓。

樓道裡的燈光熄滅了。

戚枳光站在原地，擡頭望着那個亮起又熄滅的窗口，久久沒有離開。夜色深沉，他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街道上，身影孤單，卻又異常堅定。那一夜，他沒有回家，就在那棵無形的梧桐樹的見證下，站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