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聲迅速把那些紛亂的情緒強硬地壓了下去,随即解釋道:“我打車,但前面堵車,我就提前下車過來了。”
季蕪奇怪:“你非要跑什麼?”
陳聲一頓,扯了下要滑落下去的書包帶,說道:“你不是都要走了嗎?”
季蕪更奇怪:“你不會給我打個電話?”
“……”
陳聲一呆。
忘了,徹底忘了。
光顧着跑起來才能追上季蕪這件事了。
見他一副呆愣的樣子,季蕪也沒再調侃下去,怕他又不好意思到話都不吭一聲,但大概是工作之後的腦子疲累,她心裡是這樣想的,嘴裡卻沒忍住:“才一周沒見,有這麼想我嗎?”
陳聲:“……”
往常他聽到這種話隻是有些不好意思,這會心态一轉變,手忙腳亂地臉紅了起來,在頭頂的路燈下顯得尤為明顯。
他一直都發現,季蕪平常不怎麼愛說話,但說起話來都并不怎麼正經,嘴裡也沒幾句真話,而且最愛和他開玩笑,看他這樣很好玩兒似的。
季蕪也的确是這樣覺得的,她看着陳聲的“措手不及”,心情很好地笑了起來,連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比藥還管用。
陳聲卻因為她這個笑漸漸平靜下來,垂眼盯着她看,目光細緻得有些磨人。
而季蕪并未注意,她很快走到路邊攔了輛車把他送回了家,和出差回來的陳叔柳姨吃了頓飯,又因為還要回學校做作業而趕了趟公交車的晚班。
……
大約是課程更緊了些,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季蕪發現陳聲不再天天給她一連發十幾條消息,而是時不時地在她正好空下來的時間裡發過來幾條“雲淡風輕”的消息。
她其實已經不怎麼過問他的學業。
畢竟以前是因為他的确不太愛讀書所以她就會多管一些,至于現在,雖然談不上多熱愛……但起碼是挺認真的。
季蕪就懶得操那份心。
省得小小年紀真成了個“老媽子”。
季蕪現在在實習的地方是一家咨詢公司,她從大一時候就想着大三來這兒實習,好為畢業後的工作鋪好前路。
所以連實習也是想把能接觸到的工作全搞清楚。
平時再抽空給教育機構出題。
雖然她畢業了,但畢竟還有陳聲,平常就借幾張他的試卷,好像每隔幾天就重溫一遍高中知識一樣。
時間滿滿當當。
顯得陳聲能準确“鑽進空子”找她聊天更加難得。
季蕪有時候忍不住想,洛城一中現在的學業這麼輕松嗎?還是陳聲已經天賦異禀遊刃有餘到輕輕松松了?
……
其實陳聲并不輕松。
從季蕪報考洛城大學後,他便下定了決心也要考上那兒,但好大學不是說考上就能考上的,以至于他也沒想到自己能有一天能這麼“廢寝忘食”。
同時還要琢磨着季蕪哪會兒休息,趕緊給她發個消息過去,在那幾句有來有回的對話裡歡欣起來。
轉眼步入了高三,國慶放假也不得閑,班裡老師總共發了二十幾套試卷,非常這幾天假期變相成了“加學”。
而季蕪,因為從大三開始實習,這會好像得到了主管的器重,直接在國慶跟着去外地出差去了,也沒回來。
最近季蕪太忙了。
陳聲的課程也緊,他們已經有兩個月沒見過面,上次還是陳聲趁着假期偷溜去學校看她,本來想着這會能和季蕪在家待幾天,沒想到會這樣。
陳聲便隻好安安靜靜地待在家裡索然無味地寫試卷。
生日那天,他懷着莫名的期許,做試卷做到了深夜,快到零點時,滿心期待季蕪會不會不忘給他打個電話,隻要聽到她的聲音就好。
零點時,陳聲滑掉常昱發過來的消息,繼續盯着季蕪的對話框看。
心想,或者發條消息也行。
又過了幾分鐘,陳聲往後倒在椅背上,又想。
算了,她肯定很累了,估計現在也已經休息了,白天再和他說他也很開心。
椅背觸感冷硬,陳聲拿着手機,懶洋洋地回了常昱消息,轉而又想——
他現在給季蕪發條消息會不會打擾到她?
如果她沒睡,肯定不算打擾。
如果她睡了,看不到也不算打擾。
陳聲琢磨出這個道理後,翹起唇角正要給季蕪發消息,就先收到了對方的——
【睡了嗎】
陳聲手一抖,回了個【。】
他正手忙腳亂想撤回,對面的電話已經打了過來,是視頻電話。
陳聲措手不及地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确保自己身上還算整齊後,才緩緩點了接通——
季蕪的臉随即出現在框裡,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襯衫,一手正在解開上面兩顆紐扣,露出了蒼白單薄的鎖骨,另一隻手拿着手機顯得畫面有些不穩。
陳聲緊緊抿着唇,盯着對面的人,沒見到的時候還好,一見到便更覺得想念,如潮水般湧出來,沖得人險些坐不住。
偏偏又隔着幾千裡的距離,和一條網線。
連碰也碰不到。
季蕪在沙發上坐下,擡眼看向陳聲時,眼裡閃着溫柔的光,彎着唇角道:“生日快樂。”
說完又補了一句:“晚上結束就回來了,沒想到還是錯過了。”
陳聲近乎沉迷地看着她,聽見這話,下意識問:“錯過什麼?”
“錯過——”季蕪略微停頓了下,像是有些不擅長說出口,不過很快她就笑着道:“第一個跟你說生日快樂。”
陳聲嘴角抑制不住地翹起,完全忽視了常昱剛剛發過來的生日祝福,對季蕪說:“沒有錯過,你就是第一個。”
季蕪笑了笑,把手機放在桌上的架子前,擡手挽起了頭發,目光在眼尾落下來,問道:“怎麼這麼晚還沒睡?”
陳聲硬生生咽下了“在等你”這句話,把手邊的試卷舉起來在屏幕前晃動了下,道:“在做題。”
說完又覺得不夠,補了一句:“試卷好多。”
這句語氣并未有什麼不同,但大概是深夜過于安靜了,季蕪聽着總覺得是在撒嬌。
她忽地湊近屏幕,眯着眼睛看了看,笑道:“黑眼圈重了不少,啧,一中越來越會虐待學生了。”
陳聲被她突然靠近的臉龐愣了愣,随即聽見後面一句話心裡忍不住狂跳起來。
明明這句話關心得不太明顯,甚至有點隐晦,但陳聲還是從季蕪特有的風格裡感受到了一絲對他抱怨試卷多的縱容。
還有心疼。
後面那個大概沒有,但沒關系,陳聲自己覺得有就行了。
于是他便把自己美得忍不住笑起來,下巴靠在放在桌上的手臂上,眉眼彎彎地盯着季蕪,又直白又矜持地說:
“我有點想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