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扔給他一個空白的賬冊,“端午之前,每日到街頭轉轉,打聽府裡尋常所需的各類物品的價錢。”
顧月浩歡天喜地地應下,帶上一名小厮出門去。
四老爺那邊,見二哥忙得團團轉,卻對他不聞不問,臉上很是挂不住,也怕自己這一房被徹底晾起來,學顧月浩去讨差事。
二老爺神色冷淡:“沒什麼好麻煩你的,隻是,公中的廚房平時有平時的規格,遇災期間不好說,或是減半,甚至要減到四分之一,而且每個房頭就是一天三頓,再多了給錢也欠奉。告訴你這些,隻是想請你到時候管好房裡的人,别動不動找我和廚房裡的人鬧,要想吃得好,得自己想轍。”
“我記下了,”四老爺讪讪地笑着,“絕不會給二哥添亂。”
“如此,我就燒高香了。”
四老爺剛走,杜華堂和顧采薇來了。
杜華堂要去給二太太請安,顧采薇則要單獨與父親說話,讓他先去。
二老爺問女兒:“什麼事兒?”
顧采薇扯出讨好的笑,“不是又要鬧災嗎?我心裡七上八下的,您能不能借給我三百兩銀子?”
“暴雨天再久,撐死了也就個把月的事,災後事宜是官府将士的事,身在京城的人,受到的影響有限。”二老爺沉了臉,“你要那麼多銀錢做什麼?出嫁時不是給了你五百兩?華堂不是找了做西席的差事?而且你們成婚前,杜家給你們湊錢買了個田莊,吃喝不愁,怎的還不知足?”
杜華堂成婚後,見攀附權貴全然無望,死心不死心的放一邊,當下的日子總要正兒八經地過。
說到他的差事,還是沾了義桐書院的光,有以狀元為首的七名進士大放異彩,尋常門第對出自義桐的秀才也高看一眼,不指望他們能教導得子嗣高中,開蒙讀書的幾年卻不在話下。
由此,杜華堂在謀取西席差事的人裡成了香饽饽,被一個門第請到族學,教導五歲到十來歲的數名學生,每個月八兩銀子,每季四套衣物,并撥給一匹馬、兩名憑他如何差遣的小厮。
二老爺對此是很滿意的。再怎麼着,女婿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同樣年歲的男子,每個月能賺二三兩就已難得,大多數累死累活一整日,也就賺五六十文,女婿因讀書小有所成,平均下來,每日輕輕松松地就能賺二錢多銀子。
再怎麼着,也已強過顧府門裡包括他在内無所事事的一衆廢物。他照實和妻子說了感觸,二太太對女婿的态度也切實親近起來。
顧采薇提起這些卻沒好氣,“八兩銀子算什麼?我現在隻有兩名二等丫鬟、兩個婆子服侍着,好些事都要親力親為。要是連日降雨,家裡瑣事就要增多,我想趕緊多雇幾個下人,多置辦些糧食菜肉……”
“你不用管那些,華堂自有安排。”實際上,二老爺已經派人給女婿傳話過去了,杜華堂沒出兩日就已安排妥當。而他這傻閨女,卻睜着眼跟他說瞎話。
顧采薇鼓了鼓腮幫,又嘟了嘟嘴,“您要是不答應,我就找娘親讨要。娘親要是也跟您一個調調,我就回來住娘家。”
“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隻是,家裡就算留着你住的地兒,在非常時期,也沒備你那一份兒口糧。”二老爺瞪着女兒,“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打量着你嫁出去了,我就不能教訓了?”
顧采薇氣得哭了一鼻子。
二老爺不理她。
杜華堂折回來,見妻子神色有異,隻當沒注意到,落座後笑道:“有個交情不錯的人,見我手裡的瓜果多,用他魚塘裡的魚蝦跟我兌換,魚蝦都很新鮮,給嶽父嶽母選了一些,等會兒就送來。”
“你有心了。”二老爺挂上和藹的笑臉,和他說起手邊種種瑣事。
顧采薇在一旁坐了會兒冷闆凳,心知說什麼都沒用,起身去找母親說話。
明面上,顧家的三老爺、四老爺被二老爺收拾得不輕,暗地裡,二太太也沒少被夫君訓斥乃至教訓,到如今,也算是個合格的當家主母了,起碼會為下人着想,處事也能一碗水端平。
顧采薇見母親若有所思,不由問道:“華堂跟您說什麼了?惹您不高興了?”
“哪兒啊。”二太太神色有着不容錯失的失落、懊悔,“曉得華堂消息靈通,便跟他多打聽了幾句月霖的情形。如今人家可是了不得,先入了公主殿下的眼,又得了皇上和長公主的器重……”
早知道這樣,誰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當初也不會委屈蔣氏和月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