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阿年雇了人工也會包餐,李高義和張妙珍在阿年家吃午餐,給孫子發了信息,讓他帶何青衍一塊來吃,省得另外煮。
阿年住在公路對面,要多走一段路,李文星嫌遠,直接回家泡了泡面。
簡單吃了些墊肚子,他拿上鑰匙,開電車載何青衍出門兜風。
犀牛村不大,交通也算方便。一條二級公路從南至北把村子分為兩半,一頭是高速收費站、五四鎮、C市城區方向,另一頭是隔壁市方向,總之四通發達。
還有一條小河從西向東蜿蜒穿過村子,其中的分支滲入每一片農田。
村子裡面的鄉道、小路曲折,在田地山林通環繞通向每一戶人家。
近幾年,因美化鄉村的政策,村裡的房子刷上了統一白色和紅色花紋。放眼望去,黃綠相間的農村,幾處同一色系的房子,不失為一道風景。
沐浴陽光,趁着微風,呼吸鄉間的氣息,李文星優哉遊哉開着電動車,每到一處就跟後座的人分享——
“我小時候在這條河裡遊泳,差點被淹死。”
“這片池塘是阿瀚哥的叔叔家的,夏天長滿荷花荷葉的時候,就很好看。”
“這棵番石榴樹年紀比我還大,小時候我和阿瀚哥跟猴子似的,天天挂樹上,摘沒有熟的番石榴吃,結果你猜怎麼着?吃多了便秘,阿瀚拉不出,在廁所爆哭,哈哈哈哈哈。”
“這些菜園子是别人家的,你可不能不打招呼就近人家菜園子,會被誤以為偷菜。”
“這些水渠裡,有哪種小魚,就是拇指大小的那種……”
……
他指哪裡,何青衍就看向哪裡,全程沒有說話,勾着嘴角靜靜聽着,根據他的描述想象着當時的場景。
“最後就是村子裡的糖廠了,每到年底,就有很多大卡車到甘蔗地裡收甘蔗。”李文星把電車停在村口的糧油店,指着不遠處的建築物,朝天的大煙囪排出濃重的煙霧,“小時候糖廠周圍的空氣都是甜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臭了,不過幸好榨季就幾個月,忍忍就過去了。”
何青衍在糧油店買了兩支水,遞給他一支水,說道:“硫磺爐壞了沒修,才會有這樣的味道。”
李文星看向何青衍,嘴裡喝着水,還沒來得及問,糧油店的老闆就說,“就是硫磺爐壞了,早就壞了。”
“你怎麼知道的。”他把礦泉水放進電動車兜裡,看向何青衍。
糧油店老闆以為是問他,答道:“我兒子在糖廠上班,他說的,糖廠連年虧損,廠長對這些也不上心,榨季越來越長,個個都在磨洋工,現在能按時發工資就不錯咯。”
“你們年輕人長年在外,不知道村裡的事情很正常,不要看到阿年掙錢了就回來跟風種甘蔗,靠天吃飯本來就不穩定,這糖廠要是不靠譜,甘蔗就隻有爛在地裡的份,不但不掙錢,一年到頭的辛苦和投入全都打水漂。”
“星仔,我勸你還是去城裡找份工作,你爺奶供你讀大學也不容易,趁你爺奶身體還硬朗,你也還年輕,好好攢錢,再回來報答他們。”
“德叔,我種的甘蔗又不賣給糖廠,糖廠關我什麼事。”李文星單腳支在地上,另一隻腳放在踏闆上,雙手抱胸。
何青衍坐在糧油店的長凳上,也雙手抱胸,聽他們聊天。
被稱作德叔的糧油店老闆,坐在收銀台,用戲谑的眼神看他,“那你回來要搞什麼大生意,像阿瀚那樣不務正業?”
“一代不如一代,你們這批年輕人吃不了苦,就想着躺着掙錢。”
“要是能躺着這掙錢,您不想嗎?”他嬉皮笑臉道,“我還在等這家店做大做強,改天應聘個店員,德叔到時候給我發工資。”
德叔笑了笑,“算了吧,我可沒有你爺有錢,像我家兒子沒錢上大學,讀個普通職校就出來工作了,沒有你這麼幸福,花個大幾萬的學費去玩遊戲。”
李文星微微皺眉,像是在隐忍什麼,語氣不悅地朝坐在門口的人說道:“你走不走。”
等電車開遠了,何青衍才開口問道:“你們有仇?”
“沒有。”
“那你跟吃了火藥一樣。”
“哎呀,德叔就這樣,說話不好聽,就是看他是同村的,我給他面子,不然早就把他店給燒了。”他仍舊語氣憤憤,忽的,看到了什麼,壓下刹車,“何青衍,那有輛車跟你的車很像。”
靠近糖廠,臭氣熏天。
他瞥見糖廠旁邊的小路裡,有一抹熒光綠,忍着臭味把電動車拐進去。
身後有人巴拉他,“臭死了李文星,快走吧。”
李文星沒有聽,執意開進小路。
這顔色不算獨特,但他沒有再村子裡見過這種顔色的車,誰身邊認識的人力也隻有何青衍的車是這個顔色的,且遠看車型也差不多。
他是真的好奇,誰的品味跟何青衍一樣。
看到熟悉的車牌号碼時,他轉身看向後座的人。
“何青衍,你解釋一下吧。”
是誰說他坐動車裝大巴風塵仆仆來鄉下的,莫名這車跟白仔一樣,可以自己聞着味來找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