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周念枝以前戴在頭上的一樣。
以前的周念枝腦袋上别着發夾,歡快地朝宋予禮跑來,那一刻,發夾跟着她的頭發舞動在空中,在春風裡,在燦爛的青春裡。
也是這麼一個别着花花發夾的女孩,曾湊到宋予禮的耳旁,訴說她那遙遠的夢想——
“我想要考上很好的大學,之後我也會繼續考研,說不定也會去留學,做個海歸,反正我就是要一直往上爬,雖說我現在是中等偏上水平,但誰知道我是不是那匹黑馬呢!”
但花花發夾的女孩,在她幻想的美好未來裡,穿着簡簡單單的短袖,坐在外面擺攤,苦等一兩單生意。
她的未來沾滿塵灰,夢在時間裡碎落。
熱情活潑的小太陽,也會在攤位上因為害怕尴尬而慌張到不知所措。
思維跳脫反應極快的周念枝,也會在收錢時愣住出神。
可是周念枝明明那麼那麼好。
周念枝最最最好了。
但周念枝不想要她了。
宋予禮把拿着發夾的手垂了下去,落在了地闆上。
“叩叩——”
又有敲門聲。
宋予禮回想,明明她隻點了一單外賣送藥啊。
“叩叩——”
敲門聲越來越急促。
難道是物業?
宋予禮心煩,本就因為生病難受,要是這時候還碰見其他煩心事,就更讓人生氣了。
“叩叩叩——”
一刻未停。
宋予禮皺起眉,從沙發上坐起,揉了揉雙眼,慢騰騰穿上拖鞋,想要稍微緩一緩,再去用貓眼看看到底是誰。
直到一聲——
“宋予禮!是我!”
是周念枝的聲音。
宋予禮近乎是從沙發上彈起,連拖鞋都沒穿太好,一路磕磕絆絆,但又走得很快。
真是奇怪,明明剛剛還病得連路都走不了的她,現在像是比不生病的人還跑得快。
打開門,四目相對。
很明顯,就算周念枝很刻意地讓自己不要喘氣,但冒出來的汗也會出賣她是跑來的。
周念枝還是問出了口:“你生病了?嚴重嗎?需要去醫院嗎?”
對。
很嚴重。
我想要你陪我去。
但宋予禮不能說出口。
此時此刻的她隻能回答:“不嚴重,我買了藥,休息一下就好了。”
“要不,讓你的……”周念枝臉憋得通紅,指尖捏着短袖,半晌後才說出後面的話,“朋友來照顧你。”
她在腦子裡閃過很多種關系,但到嘴邊時,還是隻想說成“朋友”。
周念枝沒有看向宋予禮,不知為何,她連出現在這裡都有一種極強的心虛感,生怕宋予禮的屋子裡有另一個女人冒出來,指着她問“你是誰?為什麼出現在我和宋予禮的家裡”。
可預想的并沒有發生,周念枝隻等到一句宋予禮的疑問:“你怎麼知道的?”
周念枝一怔,想不出該怎麼回答。
至少不能這麼說——
她在下樓時見到有拿藥的外賣員,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的她心裡生出不安感,熟悉的恐懼湧了上來,便轉身回頭,徑直奔向宋予禮的屋子。
為了避免再牽扯任何。
為了再拉開她們的距離。
為了徹底隔斷她們的回憶。
所以她選擇說:“關心下我的鄰居而已,沒别的事,我就走了。”
說完這句話,周念枝就離開了,雖然聽到了宋予禮嘀嘀咕咕地說了幾句話,她聽不太清,也沒有回頭。
還是沒有道别。
周念枝坐在電梯裡,看着樓層數一點點往下掉。
是啊。
抛開負心人前任來說,如果硬要再與宋予禮牽扯上好一點的關系,也就隻能稱對方為“鄰居”。
電梯門打開。
周念枝快步往超市跑去,想要用飛奔的速度來舍去傷痛。
她好像讓風再多扇些巴掌給自己。
好讓她清醒清醒,不要再沖動。
不要再因為太擔心而失去控制。
不要再與不能在一起的人相見。
要永遠保持理智,永遠知道自己現在是站在哪裡。
都翻篇了。
快要趕到超市門口時,周念枝看見隔壁的店鋪老闆坐在屋前,撕下一頁日曆,揉了揉,往垃圾桶的方向走去。
“哐當。”
舊的一天被認作廢棄物,随手扔進了垃圾堆裡。
嶄新的一天即将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