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門關緊。
周念枝立在玄關處,小心放下懷裡的東西,連鞋都來不及換,而是匆匆拿出包裡的手機,打給超市老闆。
聽着手機裡的嘟嘟聲,她擡手擦去發頂的雨水,生怕掉落在手機上了。
“喂。”
對面終于接了電話。
周念枝清了清嗓子,彎下腰,把手機貼得更近些,語氣裡滿是歉意:“老闆,對不起,今天下雨了,我可能要到的晚一些。”
“啊沒事,今天下雨天,注意安全。”
老闆的話溫暖了周念枝的心,像熱騰騰冒着煙的水端在了面前,她感動之餘,趕忙說:“謝謝老闆……”
下一秒老闆的話又寒透了她的心,比冰塊還凍人。
“那就扣一小時的錢吧。”
果然啊,周念枝也沒敢說什麼,“嗯嗯”了好幾聲應下來。
通話結束,周念枝看了眼時間,連連歎氣,要是她洗完澡換好衣服,緊趕慢趕過去的話,也最多半個小時。
這下倒也不用那麼着急了。
但也給了她時間來傷感。
周念枝把面前大大小小的東西放好,給手機充上電,又去浴室洗澡。
可是,無論她做什麼事情,再怎麼分散注意力,腦子裡一直會閃過宋予禮剛剛拿起掉在地上的傘的畫面,以及那一句回答她的話——
“習慣了,但之後會改。”
所以說。
為周念枝偏傘隻是習慣。
但,之後就再也不會對她好了。
是因為有新的喜歡的人了嗎?
是身邊一起走的那個人?
是不是已經在一起了?
熱水從花灑裡湧出,洗去她被雨水淋濕的身子,也帶不走她腦海裡所有亂七八糟的思緒。
可是宋予禮與别人在一起,也很好啊。
比跟周念枝在一起好千倍萬倍。
誰跟宋予禮在一起都會很好。
因為宋予禮就是很好,非常好,最最最好的人。
這麼好的人。
還是不要與周念枝扯上關系吧。
她關掉了花灑,換上幹淨衣服,吹幹了頭發,拿上手機與傘,匆匆出門去上班了。
關門時,周念枝立在門口,遲遲沒有走開,餘光裡,是宋予禮的家門。
回想剛剛分别隻有一場沉默,兩人連一句“拜拜”或是“再見”都說不出口。
以前離得很遠,幾十公裡的距離,心卻很近,像是黏在一起。
現在離得很近,一扇門的距離,心卻隔得遠遠的。
周念枝垂下頭,想起剛剛分别時,宋予禮把她走在路上掉的飾品發夾都遞給了她。
她站在門口,思索是否需要敲門,至少也需要感激一下的。
“叩叩——”
宋予禮艱難地從沙發上掙紮起,拖着疲憊的身子,雙腿發軟,隻能撐到一側的牆邊,才能勉勉強強走到門口。
“你好,你買的藥。”
宋予禮臉色蒼白,語氣虛弱,擡手接過外賣騎手送來的藥時,連外賣員的神情都有些變化,但她并沒有展現她的病弱,輕輕說了聲:“謝謝。”
外賣員也沒有多說,匆匆離開後,宋予禮關上了門,蹲在玄關處,把藥埋在臉前,手指碰到了臉頰的溫度。
真燙啊。
她沒有力氣,顧不上其他,索性直接坐在門口。
生病不僅痛苦,還會讓人變脆弱。
人一旦悲傷,就會想起曾經的美好。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生病,她不舍得錢,打電話時不敢開視頻,生怕周念枝知道了會擔心她。
可周念枝還是知道了。
生病的脆弱與痛苦,在周念枝趕到宋予禮大學門口的時候,全都消失了。
宋予禮藏起虛弱,輕輕擦周念枝額間的汗,笑着說:“你怎麼來了?你的學校離這裡這麼遠,來去多折騰啊。”
“帶你去看病。”周念枝牽起她的手,走在她的前面。
宋予禮握住了周念枝,感受她掌心的溫度,垂下頭:“我沒有生病。”
周念枝問:“那你為什麼不跟我打視頻?你肯定又是舍不得花錢,想要忍着。”
“你就不擔心我是愛上别人了?”宋予禮笑了笑,想要緩解一下氛圍。
周念枝回答地很堅定:“不會的,宋予禮說過,她隻喜歡枝枝。”
宋予禮應了下來,笑道:“我隻喜歡我的枝枝,周念枝。”
倏地,周念枝頓住腳步,宋予禮也跟着停了下來,回過頭,眼眶濕潤,淚光閃爍,擡起另一隻手,蹭了蹭宋予禮發燙的額頭,心疼得嘴巴都癟了起來,顫聲說:“你下次生病一定要告訴我,你要是不告訴我,我會心疼,會哭,會很難受的。”
可是,現在的宋予禮還是不能告訴周念枝。
她咬緊下唇,仰起頭,避免失控的眼淚掉下來。休息了一會後,宋予禮起身,又坐回了沙發上躺下。
她想要拿出兜裡的手機,想要看一下有沒有消息,卻摸到了放在手機旁的發夾。
怎麼少給了周念枝一個。
宋予禮沒有先拿出手機,而是把發夾放在眼前晃了晃。
很可愛的花花發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