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明絢不能理解。
沈明絢大為震撼。
她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去接命運砸來的一通快發球。
一邊是被陌生人看到小時候尿床,一邊是背負天大的人情,甚至對着朋友愛人捅刀……其實不需要猶豫,正常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甚至這份冷靜和人選無關——就算她現在有女朋友,也會堅定地将“愛拯救一切”排除在外,偶像劇看看就算了,專業的事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幹。
不過,也沒聽過撈植物人的門檻這麼低啊……這聽上去也不像風險不大吧。
醫生的命也是命,沈明絢倒吸一口冷氣,“你呢,救我……會對你造成什麼損害麼?”
“嗯?”
席月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她轉了下手上的筆,“這個不用擔心,全局向導的機制更像是變色龍,我會融入你的圖景,就像種在那裡的樹,所以不會被亂流攻擊。”
“但——”筆一停。
“融入就意味着作弊,沈中尉,這代表我可以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走很深,當然了,也是今天談話的主要目的——非常規急救最大的副作用是移情。也許……你現在會覺得喜歡我。”
沈明絢瞳孔地震,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席月笑了一下。
她不是在人群中很出挑的那種漂亮,就像她說的那樣,她是原生的一棵樹,看到時不會想“你怎麼在這裡”,而是“原來你在這裡”。
“……”
沈明絢再一次聽到心跳高高蓬起。
還在上學的時候,她喜歡同桌漂亮的發卡,後來發現和塑料片相比,她其實更喜歡那雙認真的眼睛,還有寫字時壓彎的食指第一指節。
那麼喜歡是怎麼被大腦定義的,它的邊界到底有多大,是這些零零碎碎的小心動……還是終有一天會覆蓋的整個人?
眼皮曬過橘紅色的暖意,今天走神的次數實在太多了。
可是在戰場上誰又會探讨這些呢。
秩序崩壞後,在實用主義面前,任何無益的思考都歸為矯情,被大肆批判。
但眼前的醫生,在認真地對待這個問題。
“沈中尉,在這段時間,請你不要輕易下判斷,不要做任何決定,當然,也不要怪罪自己……”她輕歎,“放心,移情一般會在斷開鍊接後兩個月消失,我也會注意自己的言行。”
“很遺憾,在這種情形下認識你,以及還需要維持這種狀況。”
陽光下,席月的鬓角翹起一縷小碎發。
她在執行自己的準則。
就是這樣,強大的向導一直是優秀的引領者,掌舵者拉滿風帆,直面風暴;棋手打開棋盤,找到症結立刻落子,頃刻間扭轉頹勢,摘來一片清明。
沈明絢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她笑出聲,擡了擡自己唯一能動的手指,“哪裡,席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管什麼雜七雜八的前情,現在我們認識了,我信任你,建立鍊接,你就是我的戰友,我的同伴。”
席月搭上手,禮貌地握了握。
掐死第二次的小鹿又蹦跶出來,沈明絢懶得再管,她自顧自開小差,心裡想着:
她看上去好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