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大膽造謠,氣得大阿哥擡腿就要踹他。但想到福晉的話,他忙壓住脾氣。
“你再鬧,再鬧我就動真格的了!”
三阿哥心道:你隻管動手,我豁出去被打成殘廢,今天就是不聽你的!老子做了十幾年的乖寶寶,弄了一身的病,如今我再聽你們的,我就是蠢狗!什麼規矩、體統、上進,全都去他爹的!
三阿哥從容地閉上眼睛,“晚安,瑪卡巴卡!”
大阿哥都被氣笑了,“好好好,你不肯動,那我來幫你動。”
大阿哥掰開他的手,抓住他的腰帶把他提溜起來。三阿哥自由伸展,身體是好看的弧形。
四阿哥勸道:“三哥,你就聽點話吧!你都到了演武場了,不就是來上課的嗎?你還犟什麼呢?”
大阿哥怒道:“我看他就是屬驢的,故意跟我犟!他自己學就行,我好心教他,他又不肯了!”
三阿哥覺得驚奇,“大哥竟然能猜到我的心思!”
他不禁歎息,“唉,怎麼辦?你好愛我!”
“你再胡言亂語,我真抽你了!”
三阿哥輕蔑一笑,徹底激怒了大阿哥。
他把三阿哥翻過去,照着屁股啪啪啪拍了三下。拍完又有點後悔了,雖然福晉說了抽兩下屁股也使得,可弟弟畢竟大了,又是皇子,周圍還有伴讀和太監們看着,三弟面子上怎麼過得去?
大阿哥勉強撐住氣勢,他厲聲喝問,“知道錯了沒?”
三阿哥趴在地上不動彈,周圍人有點慌。
四阿哥抱怨道:“大哥,你說你打哪不好,也不能打……唉呀!”
他彎下腰,剛要開口安慰三阿哥,不成想三阿哥雙手交替匍匐前進,像壁虎似的,眨眼間就快爬到門口了。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饒是大阿哥氣性大,現在也氣不起來了。
“行,我服了你了!”大阿哥走到門口,再次把弟弟提溜回來,“你自己忙,你忙,好不好?我不管你了,我敗了,我服了,我認輸了!求求你,老弟,求你好好上課吧!我不敢打擾你了!”
三阿哥興高采烈地挺成一個直闆闆,大阿哥問,“怎麼,你還不滿意是嗎?”
三阿哥扭頭看他,“大哥,你看我能輕輕松松挺成一個直闆闆!看我超絕核心力量!”
大阿哥咬牙,“……行,第一巴圖魯,去射箭吧!”
大阿哥把三阿哥放下,這位爺又在地上趴了一會兒才站起來。
四阿哥給他拍拍身上的灰,蘇培盛遞上弓箭,這位小爺晃晃肩膀,這才練習起來。
大阿哥疲憊地閉了閉眼,阿彌陀佛,老天保佑,希望以後生的兒子不是這樣的倔驢……
三阿哥在學堂裡叱咤風雲,皇上特意騰出空來,各處走訪調查三阿哥與大阿哥的矛盾,以及今日學堂的狀況。
他按照三阿哥昨天的足迹,先召見了大福晉,然後叫來了四阿哥院子裡的奴才,最後親自去了懋勤殿。
皇上翻了翻陳先生的書,讀他在空白處做的注解。
“三阿哥今日來上課了嗎?你怎麼評價他?”
陳先生躬着身,低着頭,腦門又開始冒汗了。
他心裡又想,我是什麼東西,我還可以評價皇子了?
他想了想,鎮定地答道:“今日三阿哥來上課了,課堂上專心緻志,沒有一絲雜念。課後微臣給三阿哥布置了功課,三阿哥也答應會按時完成。
三阿哥斯文有禮,待人和氣,沒有一點架子。隻是三阿哥不喜歡現在的上課時間,微臣不敢擅自更改,還請皇上示下。”
皇上翻着書,不置可否。
陳先生猜測,他的回答應該是沒有答到正地方,不合皇上的心意。
他咽了咽口水,壯着膽子又開了口。
“在沒見到三阿哥以前,微臣以為三阿哥會是一個頑劣厭學的少年,今日見到三阿哥,微臣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今早三阿哥剛進門,就對微臣說‘早上好’。他不擺皇子的架子,直說此處沒有别人,我們可以像普通師徒一樣平常相處。
早些年,微臣還沒有中進士,曾在恩師的書院教過書,當時也見了許多少年天才。他們清高自傲,腹有詩書,但沒有一人能敵得過三阿哥的風姿氣度。
雖然隻與三阿哥相處了半天,但微臣能感覺到,三阿哥不是頑劣,更不是厭學,他對自己是有規劃的。他可以念書,可以習武,但他似乎有一腔憤懑,無處發洩,他不願意被人安排,他好像在抗拒什麼……”
皇上啪地合上書。
陳先生心裡一驚,慌忙跪下,“微臣失言,請皇上降罪。”
“不,你說的有些道理。”皇上将三阿哥如何瘋癫,如何被關起來,又如何被放出來的事一一道來,陳先生身上的汗越冒越多,後背已經濕透了。
這是他可以聽的皇家辛秘嗎?
“你覺得,三阿哥是對朕的決定不滿嗎?”
陳先生覺得霎時間一座大山壓下來,幾乎要把他壓垮。他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讓皇上再也找不到他。
逃是逃不掉的,陳先生腦子轉得冒煙,想了半天笑着說道:“依微臣愚見,三阿哥惹事是正常現象,皇上很不必為此事憂心,等他長大了自然就好了。”
他怕皇上覺得他敷衍,忙解釋道:“微臣二十八歲中了進士,勉強算是年輕有為吧!但皇上可知道,微臣在十四五歲的時候,是十裡八鄉有名的惹人嫌。”
皇上看他穩重老成,下巴還蓄着胡須,實在想不出他惹人嫌的樣子。
陳先生說道:“微臣自幼讀書,先生誇我天資極高,是狀元之才。微臣十三歲就中了秀才,那個年紀,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時候。每天走路都是橫着走,眼睛往天上看。父親恨我骨頭輕,不成器,經常把我摁在凳子上用家法,手腕粗的棍子打斷了五根,微臣依舊不服氣。”
皇上搖頭失笑,“後來是誰教好了你?”
陳先生讪讪地笑,“沒人教,慢慢的自己就懂事了。微臣的父親倒是想教,可惜微臣倔得很,怎麼教都教不通,後來父親放棄了,覺得隻要我還肯念書,不出去偷,不出去搶,這就很好了。
半大小子心高氣傲,覺得天底下竟無一人懂微臣,除微臣以外,皆是蠅營狗苟的俗人。那時也不理解父母的苦心,既希望父母幫幫微臣,又希望父母不要管太多。前一刻還在興高采烈,覺得自己是李白,疏狂放浪,下一刻又開始傷春悲秋,對着江河迎風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