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玚看到他的沉默和眼中的一絲擔憂，把眼神又挪開了，輕輕歎了一口氣。

都吵過好幾架了，還能把自己當成朋友，江時景是真的太善良了。

但反正都這樣了，他不如把話說得再開一點。

“反正話都說到這了，我就說句實話啊。”吳玚把腿翹了起來，手肘撐在上面，食指指着江時景，“我承認這件事情我有拖的成分，就是……不想那麼快解決。你也知道吧，之前打電話的時候我找不到其他借口，還說不想讓警察看到我那些照片。”

“……嗯。”

江時景又不是傻子，這些肯定能看出來。畢竟這個理由也太蹩腳了。

“所以啊，我都這樣了，你還幫我。”吳玚把手指收了回來，“你是真冤大頭。”

季渝在這時咋了下舌，挑眉看他。

吳玚這才不繼續說下去，他勾起唇角，輕哼一聲：“他把那些錄像、照片都放在了電腦裡。不過警察在查的時候還有意外收獲，你們猜是什麼？”

趙嘉祥自然是坐不住：“什麼啊？”

“他除了我也拍過别人，男的女的都有。而且還有他工作室的一些其他東西，不過我看不懂，聽警察說是偷稅漏稅，正好就一鍋端了。”

“卧槽！”趙嘉祥眼睛一亮，立刻拿出手機打開浏覽器開始搜索，過了一會，還是失望地歎口氣，“隻能判幾年啊，我還以為會很久呢。”

“是挺可惜的。”吳玚說。

趙嘉祥發現他的重點偏了，急忙糾正過來：“不是可不可惜的問題，我怕他回來會報複你。”

吳玚搖頭：“他不會的。”

季渝來了好奇心，在一旁接上話：“你怎麼這麼肯定？”

“他慫逼一個。”吳玚又把目光轉向季渝，“剛才被警察帶走的時候都快尿褲子了，說話都打着顫。而且他一緊張就說不清楚話，現在估計還沒被警察問完話呢。”

這些季渝倒是知道，那天在飯店，孫洲被自己罵得話都沒說出來。

好可笑的一個人。什麼都敢幹，結果在這些事情上一點膽子都沒有。

不過今天倒是季渝第一次聽見吳玚罵人，他以前還一直以為吳玚是什麼乖乖軟軟的那種人。

“他隻敢在背後下黑手，要不然怎麼不用自己大号罵江時景？”吳玚接着說，“一旦事情敗露，他跑得比誰都快，這也就是這次沒預料到我的行動，所以沒跑掉。當初你倆照片一發，他不是屁都沒敢放一個，直接銷聲匿迹了？”

原來是因為這樣，季渝當初還以為是大家的話題和關注度被這張照片帶跑了來着。原來是孫洲沒轍了。

“我之前大學的時候被他拍的那些照片也是這樣，他那時候手都在抖。”吳玚繼續說。

季渝還沒有聽到過這件事情的細節，幹脆追問了一下：“那時候他是怎麼乖乖删掉的？”

吳玚的視線轉向那時候解決這件事情的大功臣，季渝的目光也随着落到江時景身上。

江時景也轉頭看着他說：“也沒什麼，就跟那天晚上我說要把事情還給他一樣，吓一下就好了。他還挺好騙的，我當時說已經掌握了證據，要報告給老師還要發在表白牆，說了句他肯定畢不了業了，說不定還要給處分退學，他就直接不行了。”

季渝沒想到是這麼簡單的做法。

江時景看着他震驚的眼神，笑了笑：“他比任何人都在乎自己的聲譽。而且這件事情本來就沒有那麼複雜，挺好解決的。”

“這件事情”不知道指的是當初的還是今天的，吳玚就幹脆當做沒聽見，接着說：“他一直都這樣。做事情不計後果，沒腦子、沒長相、沒能力，還天天覺得自己能做成大事。這次已經留了案底，他肯定不敢再做些什麼了。”

季渝還是有些擔心：“那萬一他狗急跳牆呢？”

吳玚嗤笑一聲：“他連狗都不如。”

這句話差點把季渝逗笑。

也難怪自己當初覺得這個人在别人家門口拍門的行為沒有腦子，結果真的沒有。

這句話說完，幾個人當中陷入了一段詭異的沉默，江時景想了想還是開口：“吳玚，因為去年我在你家說的那些話我向你道歉，我……”

吳玚立刻伸出手攔住他：“别。你現在說這些，我反而會認為是憐憫，雖然你肯定是好心。”

季渝想到當初在他們家裡聽到的那些話，這才反應過來江時景是覺得吳玚為了自己做到這個地步，結果自己不僅不知道還反過來說了他一頓，現在開始自責了。

吳玚擡頭看着江時景：“而且你沒什麼好道歉的，事情是我做的，也是我自願的，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況且你說的也對。”

“……”

江時景看着他明朗的表情，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自己想說的話他都知道什麼意思，那也不用再繼續了。

趙嘉祥看着他們說完話，伸了個懶腰問吳玚：“那你就完事了是吧？”

“嗯，暫時沒有什麼事情了，警察說讓我先離開就好。”

“那回家嗎？”

“……呃。”吳玚的眼神飄忽了一下。

他的反應讓趙嘉祥有些莫名其妙：“你不是還打算住酒店吧？賺多少錢啊夠你這麼花？”

“不是。”吳玚撓撓頭，有些猶豫地說，“我是打算先回一趟老家。”

“啊？”

“我現在也沒工作，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而且柏城離濱城很近，我直接買票就能走。我一會先把東西放回家，就直接離開了。”

趙嘉祥皺着眉頭：“你連頓飯都不吃直接走？”

“……嗯，等以後吧。父母年紀也大了，我多回去陪陪他們。”

季渝惦記着江時景說完那些話的狀态，偷偷看他，這才發現江時景像是在發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

他又在放空了。

于是季渝碰了碰他的肩膀：“怎麼了？”

江時景這才回過神，轉頭看他，神色如常：“沒事啊。”

季渝還以為是剛才的對話讓江時景不開心了來着，看來并不是的，隻是真的在放空。于是他往旁邊跨了一步肩膀貼上江時景的，就聽見吳玚說：“嘉祥，同樣的話我也想問你很久了，我都這樣了，你居然還把我當朋友？”

趙嘉祥面上有一絲茫然，但還是誠實地回答：“對，你是懦弱了點，嘴賤了點，自私了點，情緒不穩定了點……”

吳玚：“……”到底有多少點。

“但是你人真的很好啊，我還挺喜歡和你相處的。你又細心又正直，每次我加班回來你都會給我準備好吃的……我還胖了六斤。”

吳玚抿了抿唇，垂眸看着他的小肚子。

“你還很照顧我。我每次犯錯你也會和我說沒關系來着。”

吳玚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說起來，你把我的東西弄壞了是不是還沒賠呢？”

“卧槽，你能不能别破壞氣氛，我剛想和你煽情一下。反正我想說的就是，你的缺點我都能接受，同樣的，我……”

吳玚突然笑了，站起來，給了趙嘉祥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了，說到這可以了。”

他直起身，眼睛落在江時景和季渝身上，微微鞠了一躬。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