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跪坐在一旁,敏銳地捕捉到修治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他的脊背挺得筆直,仿佛在無聲地抗拒這一切,可最終,他隻是低下頭,輕聲道:“是,父親。”
津島家主和他的新夫人仿佛隻是來宣布一下這件事的,立刻又離開了,廳内再度恢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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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津島家的庭院在月光下投下斑駁的影子。熒坐在修治身旁,望着他低垂的眸光,輕輕開口:“阿治,你想哭的話,就哭吧。”
津島修治微微一頓,目光依舊停留在掌心交錯的指節上,仿佛在思考該如何回答。
“不。”他否定了熒的說法,緩慢地從唇角揚起一抹笑,那笑容宛如印在畫片上般精準而僵硬,“我隻是在為母親感到快樂。”
“她終于學會反抗他,反抗命運了。”沉沉的目光凝視着少女的金眸,仿佛兩顆浸泡在潭底的黑曜石,“阿熒,這難道不是值得我們大笑的歡喜嗎?”
熒望着他,她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微涼。
“靠在我肩上休息一會兒吧。”
津島修治怔了一下,擡眼看向她,那雙金瞳中閃爍着幾縷複雜的情緒。他沉默片刻,終究沒有拒絕,緩緩将頭靠在她的肩上。
夜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而感受到的少女的體溫卻溫暖而真實。
“我要離開了。”
津島修治的聲音很輕,仿佛隻是随口說出的一句話,但落在熒的耳中,卻如同白日驚雷炸響。她猛地擡頭,“去哪裡?”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問道。
修治的目光落在庭院外的夜色中,眼神深邃而遙遠,仿佛在凝視某個看不見的盡頭。“我不知道。”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但我不會繼續留在這裡。”
“那我跟你一起走。”她毫不猶豫地說道。
津島修治微微一怔,随即輕笑了一聲,那笑容裡帶着一絲苦澀。
“阿熒,我不知道自己會去往何處,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他握住熒的手,“我也不想離開阿熒,但是,阿熒現在不能和我走。”
他準備去橫濱,那是被割裂出去的魚龍混雜的租界,也是異能者的大本營。津島修治自然知道帶上熒會方便得多,可他卻無法完全保證熒的安全。
至少在這幾年裡,熒對禅院家的價值還未消失,而且甚爾也會在東京看顧着熒,她會很安全。
“我明白了,隻要我在咒術界,我就會是阿治的退路。”熒望着他,握住他的手,“所以,阿治,你要好好地活着。”
她的金眸明亮而堅定:“不就是換個地圖嗎,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夜風拂過,帶起片片落葉,也吹散了兩人之間短暫的沉默。
少年望着她,良久,嘴角微微揚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