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一味叫她别看,卻不說理由,祝嬰甯感到莫名其妙,權且當他抽風,打算無視他,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但看視頻這個舉動也不知道戳到了他哪條神經,她低下頭那一瞬間,他提高音量,喝道:“我讓你别看了!”随即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從闆凳上提了起來。
“你幹嘛呀!?”
相機因為他這個突兀的動作差點掉了,祝嬰甯手忙腳亂接好,惱怒地瞪向他。
許思睿拿過她懷裡的攝像機,自作主張把它放回原位,用手背在她背後拍了拍,沒好氣道:“回去睡覺。”
她還想回身去拿攝像機,可許思睿擋在她身後,像一隻巨大的背後靈,她往左邊走,他就往左邊擋,她往右邊走,他就往右邊擋,時不時用手背推一推她。等她反應過來,他們倆都已經推推搡搡走到房門口了。
在許思睿的嚴密監督下,她再一頭霧水也隻好暫時作罷,回身爬到炕上躺好,心想明早起來看也是一樣的,就是不知道許思睿在抽什麼風。
**
許思睿沒有在抽風,他隻是覺得很沒意思。
躺在炕上,看到三八線另一頭的床位空着時,他突然就覺得沒勁透了。
假如祝嬰甯不知道羽絨服失竊的真相,那他這樣做不就是在逼她承認自己媽媽是個小偷嗎?這樣做的意義在哪?步步緊逼為難一個小姑娘難道很有趣?
就算事實真如他猜測的那樣,祝嬰甯在袒護劉桂芳,那又怎麼了?一件羽絨服對他的家庭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不是心疼錢,單純隻是覺得惡心得慌才想知道真相。可如果得知真相需要為難一個女孩大半夜不睡覺坐在屋外喂蚊子,他覺得這真相還不如不知道。
所以——
算了,就這樣吧。
許思睿不想追究了。
他起身去叫回屋外的祝嬰甯,希望她能意會到自己的意思。
但很顯然,祝嬰甯和他毫無默契可言,她完全沒領會到他的苦心。
第二天早上醒來一看,身邊的床位已經空了。許思睿沒多想,因為祝嬰甯向來起得比他早,他端着水杯和牙刷蹲到屋外刷牙,正咕嘟咕嘟漱着口,就聽路過的楊吉打趣道:“許思睿,你倒是悠閑呐。”
他不明白楊吉在陰陽怪氣些什麼,懶得搭理。可随即就聽到了楊吉的下一句:“你這邊在賴床,人家嬰甯那邊已經早起替你找羽絨服了,我就納悶了,這到底是誰的衣服,指使人家指使得那麼起勁,你自己怎麼不上心?”
許思睿差點把漱口水咽下去。
楊吉沒來由的指責讓他窩火,不過他更在意他話裡另一層意思,吐掉嘴裡的泡沫,咳了幾聲,問:“她又去看相機了?”
“對啊,一早就起來看了。”
“……”
服了。
許思睿腦海裡浮現出這兩個巨大的字。
他不明白祝嬰甯哪來這股倔勁兒,甚至有點後悔當初答應讓她幫自己找羽絨服了,匆匆忙忙把牙刷完,對楊吉說:“我去勸勸她。”
“還勸什麼?人家早看完了。”
“看完了?”許思睿腳步一頓,心裡頓生一股不妙的預感。
“是啊,十幾分鐘前就看完了。”
“那她看完以後有沒有出現什麼……反常的表現?”他謹慎地問。
“反常的表現?”楊吉想了想,搖頭說,“沒有啊,很正常,她看完以後就去找她媽媽了。”
“……”
得,完蛋。
許思睿環顧了一下周圍,發現祝嬰甯和劉桂芳果然都不在這裡。她們也沒在屋裡。他不想猜她們此時身在何處,因為用腳趾頭想都想得出來,這對母女現在八成在村頭那個所謂的萍姐家裡。
許思睿感到很煩躁,這股煩躁類似以前逃課到網吧時發現許正康竟然坐在他隔壁,甚至比那更甚。沒有構成任何實質性傷害,但就是煩。可他又說不出煩躁的來源,踱步回屋裡,一屁股坐在書桌前,面朝斑駁的牆壁發起呆。
明明做錯事的不是他,為什麼他會這麼心煩意亂?
許思睿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正思忖着,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他身子僵了僵,别扭地将頭扭到背對房門的方向,手指随便抓起書桌上一支筆,在桌面上戳來戳去。
“許思睿。”
他聽到了祝嬰甯叫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