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堂測驗的卷子當天就發下來了,發試卷時許思睿正好去了趟衛生間,回來後發現全班同學都在讨論測驗結果。他對成績不感興趣,随便撕了張草稿紙,低頭開始畫魔獸世界的地圖——這是他今天新發現的打發時間的方法。
自娛自樂了片刻,肩膀斜後方探出一個腦袋,問他:“許思睿,你考得怎麼樣?”
他頭也沒擡:“不知道。”
“不知道?你沒拿到試卷嗎?”
他朝周圍看了一圈:“沒發到我這吧。”
祝嬰甯便把頭縮回去了。
最後一節課是自習,班上大部分人都在傳閱試卷校對答案,許思睿沒興趣參與,奈何祝嬰甯的卷子被不少人借了過去,從排頭傳到排尾,又從排尾傳到排頭,好幾次都從他面前飄過,他不可避免地瞥到了卷子上的分數,發現她成績居然還不錯,15道選擇題,5道大題,她隻錯了最後一道大題的最後一小問。
班上同學的讨論也大半集中在最後一問上,大家都在争正确答案是什麼。許思睿知道答案,但他懶得說——他以前的學校早在初一就給他們講授過類似題型了,這所學校似乎還沒教到,他覺得主動說出來有裝|逼的嫌疑,更何況他也沒有這種傾囊相助的熱心。
熬到自習課結束,放學鈴一響,他立刻扔開紙筆,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迫不及待想回家吃飯了。
吃飯,睡覺——
許思睿發覺自己這日子真是越過越倒退了,和豬欄裡的豬沒兩樣。
祝嬰甯在他身後收拾書包,擡頭看了看他,驚奇道:“你還沒拿到試卷嗎?”
他攤開手聳了聳肩。
祝嬰甯立刻站起來表示:“我去幫你找找。”
他還沒來得及說不用,她已經小跑到講台上,開始了地毯式搜查。
許思睿隻好站在原地等着。
教室就那麼丁點大,祝嬰甯從前講台找到後黑闆,把每個角落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也沒找到許思睿的卷子。她不死心地從後到前又找了一遍,依然一無所獲。
許思睿提着她的書包跟了上來:“算了吧,一張試卷而已,沒了就沒了。”
“那怎麼行?”她說,“你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辦公室問問老師,也許被她落在辦公室了。”說着就要出去。
恰好今天的值日生也端着垃圾桶從前門往外走,祝嬰甯和她并肩而過時下意識往裡面瞄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她愣住了。她叫住值日生,伸手從垃圾桶裡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把它小心地用手指抹開——
赫然就是許思睿的試卷。
“……為什麼在垃圾桶裡?”她一頭霧水,下意識嘟囔出了聲。
許思睿站在她身後,越過她的肩膀看了過去。
試卷不僅皺,上面還滿是簽字筆塗畫的痕迹,像是被人當成草稿紙演算了一樣。他看着看着就笑了,笑聲裡透出幾分嘲諷和無謂。
祝嬰甯有點缺根筋,對微妙狀況缺乏敏感度,但他不是,從小到大,許思睿見慣了類似的事,他很快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擡眼掃視着講台下還沒走的同學,聲音不高不低地說:“有人看我不順眼呗。”
這句話音量不大,可教室裡很安靜,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他說完後,氣氛先是僵滞了幾秒,接着所有人都默契地垂下視線,低頭忙着手裡的事,好像書包裡的書突然多得收拾不完了似的。
祝嬰甯尤在消化他的話,許思睿已經走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臂,催道:“行了,找到了就走吧。”
她像個呆子一樣傻愣愣跟了出去。
一直走到校門口了,祝嬰甯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有人故意把你的試卷丢進了垃圾桶裡!”
“……”
許思睿對她的反射弧無語了,沉默地斜了她一眼。
初來乍到,性格又拽,會被同學讨厭也是情理之中。他來到山裡本來就沒有和誰交朋友的打算,自然也不在乎是否被人讨厭。但祝嬰甯完全不這樣想。她看起來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臉上表情瞬息萬變,時而震驚,時而呆滞,時而低落,活像被排擠的人是她。
回家的路上,她垂頭喪氣,神情簡直比死了親爹還凄涼。
許思睿覺得她的反應很奇怪也很好玩,在她第七次歎氣出聲時,他沒忍住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祝嬰甯奇道。
“你歎什麼氣?”許思睿也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