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萬平方公裡正好就在鐘塔往東。最近附加介者氣息的信息素抑制貼也流入西歐了,我去調查發現一塊空間碎片被湮滅了。】
姜意風想起,他當時在信生藥業庫倉落腳的第一塊空間碎片,估算出的距離差不多就是六個時區。
還行,不至于三塊空間碎片都被發現。
那頭的渣爹恨鐵不成鋼:
【行了,就是告訴你們夫妻低調些!還有你,姜意風,長點心眼,别在床上累死,在床下還被一個介者哄得……】
“嘟!”
被子掏出一個被角,對着他的手機“啪嗒”就是一戳,完美戳斷通話,然後一臉老實巴交地看着姜意風。
姜意風給了它一個贊許的眼神。
于是被子高興得蹭上駕駛座,又是一個不小心,把人整個兒包裹起來。
姜意風:“…………”渣爹說的也不是毫無道理。
趕到介者應對所時,正好上午九點。
藍挽自從被黑心資本家從荊邊署挖到介者應對所,就熬上了一人一貓一個班的日子。
此時姜意風剛刷了打卡機,就看見辦公室裡的小姑娘,像個陰天娃娃一樣盯着他。
“姜意風,這個應對所就不能再招兩人嗎!或者多兩個介者也行。”
很遺憾,“不能。等人類控制源鎖定了可以再招兩個人,至于介者,風險太大,想都不用想。”
可惡。
藍挽腹诽——她看着最危險的介者就是溫午盞,最危險的人類就是姜意風,這倆湊一對了還怕多招幾個人手?
不久前她和姜意風一起探查上區商業帶,因為紀越華和花溪臨那一組在别墅帶的發現,姜意風暫時忙了一陣,過後還是她自己去複勘商業帶的。
這班真是,越上越來氣。
姜意風好笑,報以幾分來自工作狂的歉意:
“這兩天聯結研究所在南線投放靶向藥,你要不去現場看看?正好你家也在那帶。”
這是可以提前下班走人的意思……?
藍挽看他順眼了一點。
“投放好幾天了你才想起來。我現在就要去現場。”
現在就要回家。
“行,去吧。”
應得這麼爽快,藍挽瞬間提起對黑心資本家的警惕。
果然就聽姜意風接着說:“正好不能讓糸安署發現我在介者應對所,一起去現場。”
藍挽憤憤,三花貓“duang”一下坐進她懷裡,一臉老陳:
“小姑娘,上上上上上班嘛,那就是不不不不——可能、有好事的。”
南線與滬城下區重合面廣,總體經濟狀況就是照着上區和銷宓都反過來那般。
藍挽家位于姜意風執行金橋異變任務找到的民宿碎片上,銷宓都西南面,正好是這次聯結研究所與介者應對所重點關注的藥劑投放片區。
靶向藥開始投放後,整片南線都已陸陸續續解除隔離,目前各地段空氣中的介者氣息也基本都清除幹淨。
姜意風與現場的特情部确認兩遍,又拉過溫午盞調用一回【萬媒共源】,保證沒有介者氣息殘餘後。
“藍挽,你下班去吧。”
藍挽抱着烏喵:“好哦。你要上我家看看嘛?”讓資本家見識一下老百姓的生活。
溫午盞也饒有興緻,姜意風便應了。
藍挽家很簡單,一對父母和她一人,父親平平無奇有些健談,母親很有些繼承給藍挽的直覺,屬于非常神奇的一類女人。
她們好像生來遠比男人成熟,看破了規則和框架,一眼就能捕獲生活的本質。
說實話,姜意風還以為會看到一個出現在社會學民族志研究中的家庭。
畢竟初次遇到藍挽還是因為她當小扒手扒上門來。
藍挽的父親想起這事兒,連連道歉:
“我和孩子她娘實在沒料到她這麼小年紀就分化,還是分化成Alpha,抑制貼又不能不用,我們這種家庭确實沒個準備……”
姜意風意外的,有種說不出的局促。
溫午盞看出來,雖然他不介意多觀察幾個有趣的人類樣本,但既然意意坐不住了,溫午盞便随意找了個借口,準備帶人先走一步。
藍挽反正下班了就留在家裡。
她随父母親送客,送到門口時,藍挽的母親對姜意風和溫午盞說:
“家裡頭光線不好沒發覺,出來一看,兩位真有夫妻相!”
藍挽吭哧一聲笑出來,捂住烏喵的嘴防止吓到她爹娘:
“哪裡有了?媽你咋看出來的?”
藍挽的母親回頭嗔了女兒一眼:“你不懂!夫妻相就是夫妻相,就是這周身的氣度、氣息……都是相合的。”
“好好好,媽你說得對,姜意風溫午盞再見!”
……
有夫妻相的兩位出了屋子下了樓。
駕車回去的路上,姜意風還在思索着那種局促感。
大抵是真實的小家如此平凡又日常,一時讓支撐他穿梭于異變與介者之間的青年意氣,還有那些關于人類的理想主義,多少顯得無處安放。
“意意,不要糾結,你很好。”
副駕上難得不是一團被子,是個正經的溫午盞。
他伸手揉開姜意風眉心的褶皺。
“人們大多活在日常裡。你不一樣,隻是因為你在日常和異變的交界,你保護了他們。”
姜意風沉默半晌。車廂内沒有音樂,一時隻有高速路上的風聲獵獵作響。
秋日向來清醒,不留猶疑叆叇。
“溫午盞,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重新活在日常裡。那時候你們介者怎麼辦?”
他問的是“你們”——楊虎妞、烏喵,等等。
但他此時想聽的回答,又隻有一個“你”。
溫午盞笑了,秋意依舊明朗,轎車疾馳揚起他們的風。
舊主自抵達人世以來二十年,第一次對他用心哄着的人說出口。
“意意,等到異變消失,人類不需要介者,我們就是這日常裡再普通不過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