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城的高速逃離了這座城一貫的巨物感,漫漫延申,延申青年的桀骜,延申路的漫長無所歸。
秋長時,風也自由,忘了回落。
駕駛座上,姜意風關了空調,車窗搖下一條縫隙。
肆意馳騁的風,一下子灌入車内,吹亂他和他的發。
風在呼嘯,車在呼嘯,一切都在随心呼嘯。這個世界,唯有這麼一刹,最是青年意氣的模樣。
溫午盞的指腹與秋日一起,揉開他的眉心。姜意風輕輕推開那一瞬,風便從眉間穿行而過,吹散太多是非、太多迷惘、太多徘徊。
隻把世界吹剩下他和他,除了他和他,還有一條馳騁的高速路。
“溫午盞,我好像從聯結你以來,還沒有對你說過。”
溫午盞認真地笑了:“嗯?意意,我有點緊張,讓我緩緩。”
姜意風從前擋風玻璃的倒影裡看着他,似無意提到:
“溫午盞,如果我對你沒有想法,你隻靠強度契合也當不上我的介者。”
風很輕,明明在肆意呼嘯,但這一刻卻似乎世界放緩了呼吸。
姜意風笑了笑,打過方向盤轉彎。
不在早晚高峰,寬闊的高速路一時隻有他們這一輛車。
他伸出右手,環住副駕的溫午盞,用力一帶,在溫午盞被壓過來時側過頭,唇滑過他的唇。
舊主的世界茫茫惘惘,隻剩一輪秋日、一路風聲,和一個人。
一個他等了二十年的人。
溫午盞伸手幫忙扶住方向盤,然後在馳騁的一切裡,最縱情地深深吻上那個人。
“意意,怎麼辦,我好愛你。”
……
兩周一晃而過。
下班後的一個晚上,姜意風被溫被某子裹住抱着,躺在陽台的秋千上,陪剛洗幹淨的被子曬月亮。
據被子說,這樣的飯後活動極有助于提升被子的幸福感。
具體可以提升到什麼程度……?
姜意風按照被子的描述進行概念轉換,得出結論:
對于被子而言和他一起曬月亮,大緻相當于對他自己而言,荊邊署、介者應對所和特情部,突然把所有堆積的活兒幹完并且向他彙報,令人瞬間獲得極緻的圓滿。
于是姜意風想了想,可以理解被子的幸福。
排除偶爾擦槍走火的小概率情況,被子的幸福實際隻需付出自己陪着躺的人力成本,姜意風便答應了。
不想這麼開始一曬月亮,就曬成了個晚飯後固定活動。
此時,秋月正好。
被子打着曬月亮的幌子,正圓滿幸福地悄悄享受它的主人,東蹭蹭西蹭蹭。一串手機鈴聲忽然打破了甯靜。
好煩。又有人想從被窩裡撬出它的人。
溫被某子折起被角,對着手機一戳,就想戳斷這沒眼色擾人的通話。
姜意風好笑地捏住被角,及時阻止了一場被子對手機的“暴行”。
眼見被子不情不願磨磨蹭蹭,半天才把被窩掀開一條縫隙放他出去,伸手拍了拍。
他起身,一手從被窩裡奪過手機,沒忍住又微微俯下身,另一手把被頭抓起來,捏了捏:
“溫午盞,你們被子都這麼黏人麼……?”
被子委屈的,一時隻想裹住五花大綁,吃了它沒良心的主人:
“意意,好狠心……”它委屈完了,又兇神惡煞地放狠話,“你不許被其他東西黏上。”
“好好好,隻給你黏上,隻蓋你。”姜意風被它鬧笑了,還沒來得及脫身,秋千上一整床被子就撲上來纏住他。
手機鈴聲自動斷了一回,他們折騰到一半,又重新打了進來。
“行了行了。”
往他這兒連打兩通,必定是工作有急事。姜意風狠心扒拉開被子,給它掖了掖收拾回秋千上。
“等着,我先去接個電話。”
溫被某子郁郁地躺在秋千上,曬那沒什麼意思的月亮。
來電人沒有備注姓名,但能拿到他私人手機号的寥寥可數,必定是相識的人打進來的。
姜意風忽悠完溫午盞,瞥了眼陽台,掩上室内的玻璃門,接起通訊——
沒有備注,便是繞過常用号碼,換用更隐蔽的渠道通訊。
姜意風隐隐有種預感,通訊那頭,怕是要傳遞給他非常重要的信息。
“介者應對所、荊邊署姜意風。請問什麼事?”
果不其然,那頭是老熟人:
【姜所長,這裡是特情部。兩周前,您交待排查信生藥業17名嫌疑人的全年活動範圍。】
排查結果出來了……?
難不成出了什麼意外,專門換号來向他彙報……?
姜意風背靠玻璃門,鎖上,徹底隔音。
“排查結果呢?按我交過去的路線簇比對,多少個的活動路徑從南北線向東西線輻射?”
他以為的意外,是人數過多,也就是信生藥業勾結來輕的介者過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