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場】的意識消失了。
後面那四個同事正好跟上來,花溪臨忍着長針眼兒的風險提醒:
“姜意風,異變區要坍塌了?準備撤離嗎?”
姜意風卻沒有回答,而是轉身盯住他的聯結靶,又在剩下三人處環視一圈。
異變區的時空發出“咔嚓”聲響,敲在所有人頭頂,姜意風在這斷裂聲之下,深吸口氣,喃喃問道:
“溫午盞,介者的意識是異變區支柱……?”
一種荒誕感攥住他,“那異變核心和介者意識又是什麼關系,難道根本就是……”
相同的麼?
無數剪影從他腦海中一幕幕穿過。
——
“聯結研究所沒有介者?人類到底是運氣不錯。”
“為什麼人類不想想,‘介者’的本質是什麼?”
介者應對所檢測時被溫午盞湮滅的聯結、每個異變區出現的有意識物質。
還有更直接的,烏喵楊虎妞楓香小徑等等的存在本身……
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循。
一種人本位的自大、人主體的倒錯,以及唯心唯物的失衡,在這一刻訇然作響,炸得第二代異變應對的領軍人恍若耳鳴。
姜意風險些一個趔趄。
一雙手穩穩當當扶住他,擡頭時正好對上這再熟悉不過的面容。
對啊……還有溫午盞,或者說是他的被子。
就連他的被子都出現在眼前陪他長大了,他怎麼還能一直疏忽了……
羅盤站異變區劇烈晃動,終于在失去【重力場】介者的意識支撐後,重新歸于黑暗。
然而緊接着,羅盤站異變區卻又似乎得到新的介者意識滋養,紮根在黑暗中重新成型。
這一次形成的異變深處,高調的腳步聲與輪轉無序的霧氣一同升起。
就在那濃霧深處、簌簌的腳步聲中,一個他們三署兩所已打交道過無數次的介者,慢慢踱步出現。
羅盤,磁場,來輕。
在雙方正式打照面前,隻聽姜意風問溫午盞:
“人類世界是我們觀測到的時空;異變區是介者觀測到的時空——”
“對麼?”
溫午盞無奈,牽手時刮了刮他的手心,輕聲說:
“意意,什麼秘密都被你發現了。不過倒也不太準确——”
“人類通過物質觀測世界,物質是你們認知的媒介。”
“但如果物質有意識,你們的媒介會欺騙呢?”
“那就看不到穩定的時空了。異變區随之成型,不是麼?”
以姜意風為首,再次陷入異變區的五個人類在這一刹屏住呼吸,心跳聲訇然作響,正應和了來輕出場的腳步聲。
……
*
黑暗籠罩之下,有人蹚前路迷離,也有人看歌作舞。
不過半城之外——
所謂“銷宓都、銷金窟;浮安場、魚龍場”,歇業足有三月的浮安場今夜再次開場。
夜幕降臨,與籠罩整片滬城東線的異變黑暗完全融合,沒有星月的夜,趁燈酒狎戲也能入眠。
浮安場三層。
自下午“羅盤站”異變區首次潰散後,來輕便去往南北線重新構建異變區。
夜晚,浮安開場。
三層包間内,祝年宥換上一身香槟色西裝,領口别上低調的暗紋領帶,在鏡前确認一番模樣。
鏡中時有銀灰色氣息浮動,似乎嗤嘲不解他的行為:
“來輕的聯結者,如此愚蠢,臨死之前還惦念什麼聲色嗎?”
祝年宥眼神動了動,往鏡中深處看去,理了理内襯的領子:
“人就是這樣的,新主,包容一下我這種将死之人。與其觀摩我玩樂,不如回你的上區祝家守着。”
“新主”留下意味不明的嗤嘲,不再出聲。祝年宥看似在鏡前挑選胸針,卻時不時掃過鏡中深處。
走了。
他淡笑一聲,出包間順着欄杆步下二層。現身瞬間,整座浮安場爆發出熱烈的問候聲。
一層層安保上前,祝年宥向一二層颔首緻意,随即在二層最中央的賭盤前坐下。
——專門将貌美的人形态介者作賭注的輪盤。
祝年宥點了點他邊上的籌碼,在紅黑陣營裡,賭上最小概率赢面的:
“零。”
紅黑陣營當即沸騰,祝年宥卻隻是擺手落座。
開出結果前,祝年宥邊上的籌碼湊上來。
其他人對此見怪不怪,隻當作調情,反而“哈哈”更将氣氛烘托至高潮。
邊上的介者就這樣湊到祝年宥耳邊:
“晚上好,大少爺。”
隻見輪盤邊上,祝年宥笑等開出結果時,不動聲色,低聲道:
“容珘,做個交易?”
“嗯,好說,大少爺想要什麼?”
“不可控級介者意識的穩定載體,送到姜意風手上。”
容珘好笑:“胃口這麼大,大少爺吃得下嗎?你打算拿什麼跟我換?”
話音剛落,首回輪盤開出結果,“零!”
二百輪都不見得中一次的最小概率出現,祝年宥聽着整層的恭維,淡笑着起身,捎上他的籌碼介者。
“用我的聯結靶來換,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