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懷表,停了整整十七天。
從三點十五分起,指針一動不動。
研究所的風一如既往地吹,白桦林的樹葉照常落,數據在一條條蟲洞通道中奔跑更新,隻有齊臨知道——有哪裡,不對了。
喻時川失聯了。
這不是第一次。但這是第一次,連一絲精神頻率殘影都沒有。
他像徹底消失了一樣。
第六天,齊臨撥通了最高權限的時間邊界追蹤系統,要求進行“錨點反向映射”。
他說:“我能确定他的頻率,我可以——”
系統回應他:“錨點頻率無效,目标個體已超出可測時域。”
“換句話說?”他聲音啞得像咽喉被火燒過。
“他不在任何一條被記錄的時間線裡。”
第七天夜晚,齊臨在白桦林圖景中留下一盞未熄的燈。他自己坐在湖邊,一言不發,盯着那隻懷表。
那盞燈徹夜不滅,直到天光泛白。可指針依舊靜止。
他第一次感到精神圖景的空氣開始冷了。
不是錯覺,是錨點鍊接自我塌陷的前兆。
第八天,他失眠了。
第十天,白桦林的精神圖景開始崩塌。
湖水幹涸,紙船沉沒,風不再掀動樹葉。他嘗試維持圖景結構,卻發現鍊接頻率自動中斷。
系統彈出冷冷一行字:
“錨失效。”
他坐在湖心舊石上,一整夜沒動。
這是第一次,在夢裡,他什麼都沒有夢見。
不再有喻時川的笑、不再有調侃、不再有伸手落入掌心的熟悉溫度。
隻有空白。像整個人,被從所有時間裡擦除了。
第十三天晚上,他在檔案庫拐角坐了很久。
白色冷光燈把他面色照得蒼白,掌心那隻懷表沉靜如死物,像一具“無人歸還”的骨骸。
他終于明白,過去那些“咔哒”一響時的安心,其實不過是他願意相信這個人會回來。
而現在,他開始不确定了。
第十四天,他收到喻時川留下的一段“過期精神共感信标”。
那是某個尚未驗證的蟲洞入口——坐标模糊,路徑破碎,像被人用盡最後的精神力,随手塞進了時間的罅隙。
沒有坐标,沒有完整結構,隻有三段幾近消散的精神波段:
——“我……不太确定還能不能回來。”
——“但如果能……”
——“别忘了等我。”
齊臨在看完那段頻率後的第四分鐘,精神圖景突然出現劇烈震蕩。他弓着背站不穩,強撐着維持理智,沒有失控。
他隻是抱緊了懷表。
他說:“我沒有忘。”
“你不回來……我也不會忘。”
第十七天
淩晨三點十五分整,
“咔哒。”
懷表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