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其實喻時川也不确定自己是怎麼醒過來的。
蟲洞那頭是一片刺耳的靜默,像世界被徹底抽空的那一刻,他曾短暫意識到:結束了。
可當他重新睜眼,映入眼簾的卻是平靜的晨光——柔和地灑在淺灰色的床單上,拂過他的手背,再緩緩投在另一人側臉上。
“我沒死?”
這是醒來的第一念頭。不是驚訝,也不是狂喜,隻是一種從骨子裡發出的遲疑确認。像某段本該終結的軌道被悄悄續接,時間線重新接通。
他緩緩坐起身,意識漸漸歸位——
一張床,一條被子,身邊熟悉的氣息,還有——睡得正香的齊臨。
嗯。
一張床。
兩個人。
對方下意識地哼了一聲,翻了個身,一隻胳膊順勢搭過來,搭在他腰側,眼角還帶着一點沒褪去的困倦。
喻時川眨了眨眼,盯着那條胳膊看了兩秒,然後輕輕掀開被子,動作很輕地起身。
結果剛穿好外套、還沒摸到門把,身後齊臨帶着早上特有的嗓音啞意喊了句:
“……去哪兒?”
他回頭,就見齊臨半撐着身子,一邊揉眼一邊盯着他。
“醒了?”喻時川語氣溫和,眼神卻有點複雜。
“嗯……你是?”齊臨還沒徹底醒過來,一邊撓頭一邊去摸床頭那枚熟悉的懷表。
表蓋“啪”一聲打開,白底銀針下,浮現清晰一行小字:
【精神錨點追蹤:當前版本——喻時川(30歲)】
指針穩定,沒有溢出,也沒有偏差。看來是蟲洞修複程序偶爾釋放的“延遲波動”。
齊臨盯着那串字,神情先是一頓,随後帶出一點極其熟練的頭疼感:“……又穿回來了。”
喻時川低笑一聲:“看來不是第一次?”
“第三次了。”齊臨翻身下床,歎氣,“你這些版本真是一波接一波——17歲的踹我,21歲的擒拿我,24歲的偷偷起夜查數據庫……”
“現在輪到30歲的了。”喻時川笑着補充。
“你是我目前遇到最安靜的版本,”齊臨走過去,“但你剛剛盯我那眼神……是不是以為我還沒成年?”
“你怎麼知道?”
“那眼神特别像執法記錄儀正在錄像。”
喻時川輕輕挑了下眉,意味深長地道:“你看起來……不像成年了。”
“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齊臨簡直要翻白眼,“我三十一,合法、成年、責任能力完備,懂?”
喻時川笑了,站起身來:“可在我這兒,你還是小朋友。”
“你不到十八吧?” 喻時川歪頭,玩味道,“我三十都覺得這行為不合法。”
“我再說一遍,我三十一。”齊臨嚴肅澄清,“你睡的是成年人,别給我亂安鍋。”
喻時川低笑,故作恍然大悟地拖長聲音:“哦~原來你已經三十一啦~”
齊臨翻了個白眼:“别拿我當小孩。”
喻時川聳聳肩,一本正經地回應:“可在我這兒,你還真是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