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唱這種歌,你不應該感到害怕嗎?
肆:“……”
好心痛。怎麼能這麼評價我堪比同諧的歌聲?
太殘忍了,阿那克薩戈拉斯,實在殘忍。你不懂希佩。也不懂匹諾康尼。
肆:“NKX。”
那刻夏又用那種微妙的眼神看過來了。
看什麼看啦。
肆理直氣壯地盯回去,對方反而率先移開了視線。
哼哼。
下一刻,那刻夏平穩地對缇寶說:“今天的主要目的應該是教她說話吧。”
肆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那刻夏不為所動,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到肆譴責的目光,反而直接開始挑選起書本:“順便一起了。補一下可憐的曆史。”
他這時候倒是完全沒有“教具是不會說話”的自覺了,從書架上面翻找起來,動作敏捷,身上的金屬裝束明顯在光照下很有節奏地在一閃一閃跳躍。無論怎樣看上去都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
肆瞪大眼睛。
這個人……
這個人絕對是從中感受到了快樂。
缇寶從之前令人震撼的歌聲中回過神來。她抱着厚厚的、由那刻夏悉心挑選的有半個手臂那麼高,令人頭痛的書籍走到肆面前了。
肆:“……”
肆一邊壓抑着自己現在就從窗外跳出去的沖動,一邊進行對自己的洗腦。
沒關系的肆,你現在粒子被打散,不完整,流落了許多,日常起居都十分困難,都是為了你好。
洗腦成功。
肆心平氣和地睜開眼。
那刻夏正在打量被肆拟态成“收音機設備”的共振粒子簇。
肆有許許多多的粒子,她的許多功能函數分布在不同的粒子簇上,有的負責言語,有的負責運動,更多的用來暫存病毒。
每個粒子簇具備基礎的思維能力,以至于情急之下拟态出來儲存音樂的收音機設備也兼具了部分的運算功能。
那刻夏擺弄了一會,如此評價這個拟态粒子簇:“一個會發出恐怖噪音的解算機器。”
肆:“……”
心平氣和……平和不了一點。
你完全忽視了原本“記錄音頻”的功能。是嗎?
但至少那個收音粒子簇還存在與她的牽引力,雖然微弱,仍然有共感。以至于這種被人擺弄的感覺非常奇怪。
肆不客氣地要把收音粒子簇搶回去。
她的動作十分張揚,“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從雨衣裡揮長手臂,因為與那刻夏有一段距離,夠不到,又格外努力地向前拍打了幾下,像勤勤懇懇的蜜蜂。
怒氣沖沖的,仿佛還能看到她腦袋頂上冒出的白色氣焰。
一直以來,大家都對無名城邦裡唯一的幸存者十分包容。包括她的不開口,包括她一直安安靜靜地縮在角落,無論在浴場、天宮以及雲石餐廳都要牢牢穿戴的雨衣。
至少現在,那件看上去十分廉價的雨衣帽子。
它掉下來了。
偶爾才會從縫隙漏下來的幾縷翠色的發絲,此刻失去帽子的約束,亂糟糟的卷發完全地流淌了下來。就像一顆種子突然生長成了大樹,寬大的葉子一下子遮擋住永晝。
很難不去在意這一大堆突然出現的、長長的卷發。就像優雅整潔的代碼裡一團意義不明的糟糕注釋。
房間裡的人們都安靜了很多。
白厄感覺自己仿佛在看一朵陰暗的蘑菇終于舒展開菌蓋。
“我的。給我。”
這朵展開的蘑菇相當準确地開口。
那刻夏這時候卻沒再說什麼了。他略微低頭,握拳,在她向前攤開的掌心上松開手。
粒子簇骨碌碌回滾到她手上。
肆狐疑地擡眼,看了看他。
那刻夏再次率先移開了目光。
這次倒不是給她布置更多的書單,而是去指一旁注視着肆的白厄:“你,也跟着一起來聽。”
白厄:???
迫于學者的威嚴,白厄一臉凄苦地坐到肆的旁邊。
但是肆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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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整個一天腦子都在什麼托斯什麼洛斯之類的過去了,肆和同樣渾渾噩噩的白厄一起恍惚着走出教室時,兩人對視一眼,忽然驚醒。
——不對。
很不對啊!
肆:“他!老師!不是缇寶!”
白厄:“我為什麼要上課啊!”
那刻夏的姿态太熟練了,實在是太熟練了,就好像在腦子裡排練過無數遍一樣。他無比自然地取代了缇寶的位置,然後激情澎湃地開始上課,每當肆要犯困睜不開眼睛的時候就被他精神抖擻的語氣給震得一哆嗦。
此人還把大地獸當句号用。搞得從沒離開過生命花園的肆都有點好奇大地獸到底長什麼樣了。
而原本的缇寶老師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反而已經興緻勃勃地跟遐蝶商量上晚間去哪吃飯了。
平心而論,阿那克薩戈拉斯現在隻是一個尚在樹庭求學的學者,但為什麼他卻在這種事情上這麼有天賦?
而且還跟拉帝奧十分不同的是,他明顯享受其中,甚至是過于享受了。仿佛被喚醒了沉眠的某個靈魂。
肆低頭玩手裡的粉筆,嚴肅地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命犯學者,或者老師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