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哦?”
肆:“該技術已初步建立實驗模型,經過預實驗得到參數驗證可行。”
元老迅速将要求對方賠門的事情抛到腦後:“看看。”
肆于是将美化後的,賽飛兒的讀後感交給元老一份,以及她在後面闡述的關于這首歌的創作曆程,主要介紹了十二平均律和混淆模型,就已經快要寫不下了。
不出所料,元老的眼神逐漸放空。
“我相信您,”肆非常為難自己地用上了敬語,“一定對這種技巧了如指掌。”
現在奧赫瑪的人都知道那位失語者在運算上是個絕對的天才。元老并不接受她的說辭。
“懂得數字的人,更懂得如何制造漏洞。”元老審視她。
“而真正懂得數字的人,是無法忍受那些錯誤百出的漏洞的。”肆平靜地望向他。
元老被她的神情懾住,恍惚片刻,說:“你還真是跟神悟樹庭的那些學者很像。”
肆:“我最像自己。”
感謝賽飛兒提供的數據。使得這份報告看上去真情實感許多。元老似乎也隻是試探一下,他确确實實地、除了賽飛兒的部分,并不能看懂這篇論文到底在講什麼。
隻知道肆确實有點東西。
“防禦工事我已設計好其中的漏洞。”肆維持着仇恨黃金裔的人設。
最近也有所聽聞,懸鋒城的王儲将帶着子民來奧赫瑪和談。肆遵循阿格萊雅教她的說法,并沒有提及這一點,隻是将完工的日期設置在那位王儲帶人進城的前三天。
“大概在這附近的日期。或者需要提前嗎?”
元老果然若有所思:“可以。”
于是肆便告辭了。
元老:“嗯。”
元老從謀算裡回過神來的時候,終于想起自已遺漏了什麼。
“——喂!等下,門還沒賠!”
賠是不可能賠的。肆心想。阿那克薩戈拉斯幹的事跟她有什麼關系。再說了,明面上她可是幫忙研究出了刺殺半神的方法诶,這還不夠嗎?
她把今天跟元老會面的事講給阿格萊雅聽。
講完了。肆趴在桌上,亮晶晶地看向她。
阿格萊雅感受到圍繞在肆身旁的金絲,并不尋常地小幅波動着。她感到有些困惑。
“誇她啦,阿雅。”缇寶在一邊小聲地提醒,“快誇誇她。”
阿格萊雅記下這種波動,輕輕颔首:“真不錯。”
于是肆快樂地離開了。
這種浮于表面的快樂讓她周圍的粒子都變得閃閃發亮。
直到她看見盤旋在屋頂的白鴿。
肆想起死在懷裡的飛鳥。那是她交的第一個朋友。沒有誰教她,所以她交到第一個朋友時欣喜萬分;但也沒有誰教她學會失去,所以她會感受到更加沉重的痛苦。
這廣袤無垠的銀河,大部分的時空都寂然無聲,隻是偶有喧嚣。
這偶然又短暫的喧嚣,人類是其中最為狡猾的有機病毒。
肆決定讓自己冷靜冷靜。
但平白無故在路上拉住一個有機生命,請求奇美拉或者刀芒草指責自己,即使是她也覺得會很莫名其妙。
于是她帶着她的那篇刺殺黃金裔報告去找阿那克薩戈拉斯了。
那刻夏似乎正在與人交談。
“荒謬!實在是天方夜譚!你不如把你的這些玩意兒講給恩貝多克利斯聽,看他會不會後悔招了你這樣的學生!”
“你也大可以蒙上眼睛,閉眼不看腳下的道路,在與真理相悖的路上策馬奔騰。”
“表演家,收着點,這裡可不會賣大地獸的華服。”
……好吧。
其實是學者們之間的辯論。
那刻夏:“你該不會覺得這種稱呼很有攻擊性吧?”
學者們的掐架都這麼文藝嗎?
肆縮在那刻夏的身後,選擇加入:“他的意思是,你罵人像撒嬌的奇美拉。”
那刻夏:“……”
敬拜學者:“……”
被肆這麼一攪亂,那位敬拜學者一臉吞了刀芒草的反胃表情,忙不疊匆匆離去。
那刻夏看她:“有什麼事?”
不知為何,總覺得對方的眼神有些複雜。
肆把自己的報告交上去。
她還挺期待會聽到什麼稀奇古怪的修辭。畢竟在她有限的校園經驗裡,即使是最不擅長說話的導師,在讀到學生的論文時都會妙語連珠——沒有任何思考,全都是真情流露。
那刻夏翻閱。
他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那些被肆經過退化算法處理後的公式上。
面前這個一如既往披着雨衣的少女,像等待陽光升起的蘑菇一樣等待着他開口。
但他将這人從淪陷的城邦帶回時,并沒有想過現在會發生什麼。
想到之前缇寶特意發來提醒他的消息。那刻夏收起這篇報告,還給她。
他語氣平靜:“你寫得不錯。”
哦哦是寫得不……不錯?
肆:?
啊?
一邊她感到那些小小的、不會被肉眼觀測到的粒子越發因為那些輕浮的快樂繞着她旋轉,一邊她又悲哀地、無可奈何地想,這種有機病毒的感染症狀似乎更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