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怎麼了？”

“嗯？沒事。”

“你不想說？”

“不，隻是最近實驗數據總是出錯，我感到有些困擾。”

夏夜伴随着蟬鳴，月朗星稀。

雨後清涼的餘韻藏進晚風，撫摸着遲頌雅的發梢。

程景岚将窗簾拉開，他望着公寓樓下的車水馬龍，對着電話裡的人說道：“你現在在學校？”

“嗯。”遲頌雅應了一聲。

“昨天晚上又熬夜了？”

遲頌雅聞言感到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傻瓜，時差我能夠算出來。”程景岚笑了一下，話語中帶着寵溺。

遲頌雅揉了揉眼睛，程景岚的聲音透過電話，聽上去有些失真，但卻像一陣不輕不重的風，将自己内心積壓多日的陰霾吹散。

“馬上就要期末了。”她冷淡的語調中夾雜着疲憊和一些撒嬌，她太知道該如何面對程景岚的唠叨。

“小雅，快回家睡一覺。”程景岚說道。

“明天早上……”遲頌雅頓了一下，“不對，今天早上有課。”

“你……”

程景岚剛剛開口，她便打斷道：“我好想你。”

遲頌雅的聲音聽起來有一些發顫，連帶着程景岚的心跟着一起顫抖。

他感到有些無奈，将一肚子關切的責備壓下，淺聲回應道：“我也是。”

夜晚的校園裡，安靜得落針可聞。

遲頌雅站在護網邊，她的手中正在玩弄一個挂在網上的鎖。聽到程景岚的回答，她的唇角微微勾起。

“好，充電結束。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去上課了。”

遲頌雅今天結束實驗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半，面對一團亂的數據，她的内心感到越來越郁悶，于是在踏上頂樓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打通了程景岚的電話，直到現在才開始擔心自己的舉動是否會打擾到那邊的時間。

“你似乎真的累到了。”程景岚的笑聲透過聽筒，感覺很近很近，就像側着頭俯下身體耳語般的距離。

他說道：“今天是周日。”

“嗯？”遲頌雅愣了愣道，“你說得對。”

早安與晚安跨越時間與空間傳遞到了兩個人的耳邊，黑夜與白天借助電波溝通相連，他們以這樣的相處方式度過了兩年。

結束電話後，程景岚一直盯着手機的屏幕，手指在手機的邊沿處一下下地摸索。他思考了一會兒，将程澤安的電話打通：

“哥……抱歉，打擾你休息。”

“怎麼了？”程澤安揉了揉眼睛，靠坐在床頭。隻見不遠處的衣櫃旁邊，明天出差需要帶的行李箱正安靜地立在地上。

“哥，你幾号從紐約走？”程景岚問道。

“嗯……沒有确定？”程澤安捏了捏眉心道。

這幾天的操勞使得他的眼睛有些澀，此時他正努力地克服睡意回答着程景岚的問題，“需要看雙方的談判進度……如果順利的話，我大概15号回去。”

“今天晚上，需要我去接你嗎？”

程澤安忽然感到有些奇怪，他在前兩年并不是沒有去美國，抽空找程景岚過。但是今天程景岚卻破天荒地打算從加利福尼亞開一個多小時的車去紐約接他。

“你說吧，是有什麼事情嗎？”

多年如連體嬰的兄弟倆，簡直是過于了解對方。

“你回國的時候能帶我一起回去嗎？”程景岚問道。

“現在距離你放假似乎還早？而且……”程澤安看了看日曆，“我記得你說過這個暑假并不打算回來？”

“是的，但正是因為暑假不回來，所以才需要現在回去。”

程澤安聞言輕輕地笑出了聲，“小雅怎麼了？”

“沒，是我，我想她了。”

程澤安聞言感到有些驚訝，這或許是程景岚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在他面前表達感情，“我知道了，那你的課程怎麼辦？”

“課程我已經提前修完，隻剩下實踐課做模型。”程景岚說道，“我可以和導師說一聲。”

“好，我走之前會過來找你。”

“不用……”程景岚正想要推辭，程澤安便打斷他。

“沒關系，一點都不麻煩。”他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一周後。

“小雅，醒醒。”

虞雅琪拎着冰咖啡走進教室，輕輕地将飲品放到遲頌雅的身邊。

遲頌雅在腳步聲響起的一瞬間便醒來，可是她并不想睜開眼面對這将近半個月的煩擾。

“唉……”虞雅琪看着她這副模樣歎了口氣，她将手放在遲頌雅的肩頭，整個人朝着她的身邊靠了靠道：“你再裝下去，教授馬上就要來了。”

于是上一秒仍在旁人的眼中因為最近的疲憊而昏睡在桌子上的遲頌雅，在下一秒立馬坐正，她拿過虞雅琪為她帶的冰咖啡猛地喝了一口。

兩個人全程用冷淡的眼神回敬處于教室右上角佯裝解答學弟學妹們的問題，實際上眼神總是朝着遲頌雅的方向看的同課題組的一位學長。

“……我們的學校，食堂的飯難吃，宿舍的環境也不怎麼樣。不過老頭子們的期末考核的花樣卻是那麼的多……”

虞雅琪伸了一個懶腰，翻了一個白眼，“簡單的實驗和背書已經無法滿足那些古怪的老頭們，所以現在出現了什麼課題組，五系聯合。我曾經隻在高三模拟考的時候聯合過，那麼聯合可以，為什麼一定要老帶新？老學長還能夠參與打分。你看他那種每天認為自己是宇宙中心的模樣，我看着就來氣。”

她說着，用下巴杵了杵：“你看，又來了一個。”

隻見一個經常在那位杜學長面前晃悠的狗腿一号，他很明顯地被傳言蒙蔽住了雙眼，其他系的兩位Omega學弟學妹被他帶到那位學長面前，他們臉紅着将手上的今日份早餐遞到學長的面前，順便提出想要他下會後去幫忙完成最後數據的核對的邀請。

“頌雅，下會後一起去吧。”

遲頌雅從筆記本電腦前擡起眼皮，隻見那位杜學長在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的面前。

她看着他，冷笑道：“學長的話，似乎并沒有給我選擇的餘地。”

說完，她重新将視線轉移到電腦的屏幕上，“還有，請學長不要喊得這麼親昵，我們似乎并不熟。”

“遲學妹，說話客氣一點，難道你認為我們願意将課題分給你們當作期末考核嗎？”

“哎呀，她隻是因為愛而不得所以惱羞成怒，畢竟上個星期她和阿捐表白沒有成功。”

“學妹，心思應當放在正經的地方。”

圍在杜捐身邊的人開始沖着遲頌雅陰陽怪氣，有準備着群起而攻之的迹象。其他幾位其他系的學生與剛才的兩個Omega的臉上都是一副吃瓜的表情，并且伴随着自以為是的揣測和赤裸裸的嘲笑的眼神。

“你們别這樣，頌雅……遲學妹隻是平時性格冷淡，比較欣賞我。”杜捐看着他笑道。

虛僞。

遲頌雅隻覺得這個人的一舉一動都是虛僞的。

“是啊，我們遲學妹這麼出名，依靠好看的皮囊吸引了不知道多少波粉絲，世家小姐的身份不需要為任何事情發愁。開學的時候看不上我們研究社，現在卻還是得跟着課題走。哦對了，學妹将數據整理好了嗎？唉，你看看，隻是拿數據這麼一件小事，卻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明明教授們經常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