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伴随着通訊結束。
點單的雌蟲站在一旁不敢說話。亞懷特一眼便知他們之間的關系,坐着的那位是上司,站着的是助手。
“小地方的蟲就是不專業!耽誤我的時間也耽誤所有蟲的時間!馬克,你告訴選角導演以後再選到這種蟲直接給我收拾東西滾蛋!”
“好的,羅老師。”
亞懷特适時地推上兩杯剛做好的咖啡,加奶的那杯上帶着一個完美的拉花。
店裡裝咖啡的杯子并不都是一樣的,有無把不鏽鋼杯,可以帶走的塑料杯,紙杯,還有帶馬克杯等。亞懷特選擇了帶碟的茶杯裝奶咖,簡單玻璃杯裝冰美。
剛剛還在大聲埋怨這裡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地方的雌蟲挑了挑眉。他端起杯子來淺嘗了一口,味道同樣不錯。
“口感還滿意嗎?”亞懷特明知故問。但目的不是他需要贊美,而是顧客需要服務者全心服務他們的反饋。
“非常好喝。”馬克眼疾嘴快地代替老師回道。
亞懷特了然,一般這種雷厲風行,不留口德的領導都不會輕易誇人,他們的贊美,就像九天神明的恩賜一樣珍貴。
“那就好。”他說。
養眼的外貌,美味的飲品以及恰到好處,關心備至的服務,都極大程度的滿足了羅蘭久居高位的虛榮心。剛剛還因為外行蟲不專業怒火中燒的心,在這一刻平靜了不少。
看?人家一個服務生不就把自己的工作做的很好嗎?有最起碼的職業道德,這很難嗎?啊?
翹着二郎腿的羅蘭朝亞懷特招了招手,示意亞懷特伸頭過來。
亞懷特不明所以,但還是照辦了。雌蟲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看了兩眼,說道:“年齡?單身嗎?”
哈?
“我在做一檔戀愛類節目,你要不要來?”
羅蘭身後的馬克瞪大眼睛,沒想到老師會這麼快采取補救行動。就在剛才,他們原定的一個素蟲嘉賓來不了了,可節目三天後就要開拍了。
他的老師羅蘭是藍海電視台的兩大黃金制片蟲之一,他做出來的節目成績最差也沒有掉出過收視前五,放整個帝國,都是行業大佬的存在。
最近他們在制作一檔多蟲同居戀愛型綜藝節目,他的老師非常重視這個項目。
現在是苦日子。帝圈皇室政權不穩,三大軍團明争暗鬥,搶奪資源。整個帝國的軍備等級較之五十年前大了不止三倍。
底層越來越苦,所以上方才更需要一些能粉飾太平的東西。
被捏着下巴的亞懷特不明所以,但他知道領導是無法溝通的,于是他疑惑地看向同他一樣階級打工人,詢要一個答疑。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答應他。”馬克用口型無聲地說道。
在他看來,能被老師選中上節目是一件能一夜成名的好事,隻有傻子才會不答應。
看來請求溝通無效。
行,沒問題。亞懷特甩開下巴上的手。“我拒絕。”
是的,他的回答就是這麼簡單粗暴的三個字。
兩位雌蟲均怔愣在原地,似乎都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圈内圈外不知道多少排着隊蟲想上他羅蘭的節目,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出鏡名額搶破頭,甚至到結下世仇地步的案例也不是沒。
而面前這個,身處灰塵滿天的礦物資源星,在犄角旮旯的小餐館做着服務員的低級雄蟲居然拒絕了這樣一件堪稱祖上冒青煙的好事。
他簡直是腦袋壞掉了!
羅蘭回過神來,輕蔑一笑。“哦?為什麼?”
“這位先生,我想以你的學識應該知道證有不證無這個概念。”亞懷特懶得解釋。
“我真的很好奇。”羅蘭窮追不舍。其實以他的地位,繼續追問下去是有些掉價的。但身處高位久了,身邊全是阿谀奉承的蟲,生活也缺少了一些樂趣。
“從你的工作态度上看,你應該是一個很努力認真生活的蟲,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放棄這樣一個可以一步飛升的機會呢?”
亞懷特發出一聲冷笑。
“羅老師。”他借用了傑克對羅蘭的稱呼。“隻一味地誇大收益而不談風險的投資,這稱之為傳銷。”
“其二,我相信天下沒有免費午餐,免費送上來的機會嘛…我怎麼能确定你不是要抓了我去拿我的心肝脾髒肺呢?防蟲之心不可無,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最後,您又怎麼知道我是個有追求的蟲呢?您怎麼确定我所追求的與您所追求的是一緻的呢?或許,在我眼裡您的追求不值一提,您認為這個事實可能存在嗎?”
亞懷特最後的話對顧客而言确實有些不合規矩地冒犯。
馬克生氣道:“你!怎麼說話的。”
“為我的無禮抱歉。”
雄蟲臉上毫無歉意。
馬克在替老師生氣,但羅蘭并不,他隻覺得越來越有意思。“哦?那你的追求你什麼?”
這個問題換個問法就是你的夢想是什麼。如果換作是小孩子,想必會很積極地回答出千奇百怪的内容,但換到在社會上早已經曆過千錘百煉,被打磨地圓滑,從理想主義變為現實主義的大人身上,這個問題稱得上私密。
隻有真正在接近自己的夢想的人,才會毫不猶豫的樂于回答,而這樣人,亞懷特确定自己不是。
他從來就不是被上帝眷顧的幸運之子。
夢想嗎?哈。
亞懷特繼續擦着自己的玻璃杯。悠悠地說道:“混吃等死,不勞而獲。”
……
夜晚,亞懷特下班回到家。
今天不出意外地被老畢登扣了錢。十二份工作午餐,全部正價從工資裡扣除。
算他倒黴,但這一筆他會給波利記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遲早要他還回來。
野貓已經不在家門口了。亞懷特暗暗地松了一口氣。
糟糕的工作,糟糕的生活,安靜的家,一切似乎都回歸原狀。
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