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蟒尤顼載着她們前進期間,成歡特意為小螳螂講述了禱過山的故事。
禱過山城是陸上最古老的城池之一,是盤旋在巍峨山脈間、半遮掩在薄霧中的傳說之地。
傳說應龍誕生于南海,最初的人便以應龍為圖騰在南海邊建立氏族,而今應龍不在,山城在。
尤顼嘶聲接話:“我很喜歡這裡,除了合歡宗我最喜歡這兒,就是海水太鹹了。”一張口就進水,尤顼忍不住呸呸兩聲。
龍和蛇從外表上來看是近親,蛇類妖修在禱過山一向很吃香,因此聚集了不少蛇妖。尤顼作為一隻尚且年輕的蛇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禱過山拜會蛇妖前輩,前輩們大多數情況下也樂于指點迷津。
比起合歡宗,禱過山城和招搖山林算是比鄰而居,這也是合歡宗師長預備将接送小螳螂的任務交給尤顼的原因。
如果不是何清閑的發毛、橫插一手,現在這個時間點尤顼已經載着小螳螂回合歡宗玩水了。
想到這兒,尤顼仰頭噴一口江海水,水柱精準地降落在何清頭頂,澆她一個透心涼,卻不波及成歡和小螳螂半點兒。
何清從好眠中迷瞪着睜開眼:“嗯?下雨了?師姐,到了嗎?”
“到了,”成歡将師妹濕漉漉的腦袋從自己肩膀上擡起來,“自己坐好,要進城了。”
從水路進禱過山城不需要上岸,入海口與山城之間有一道“龍吸水”,水流自低處逆流而上,連接江水和城中河道。
尤顼尾巴一拍,水波震蕩,前面排着隊的船隻蕩漾開一道剛好足夠尤顼通過的縫隙。
這裡的人水性極好,南地天氣又極熱,船上人個個半身赤裸、紋着龍蛇。有與尤顼熟悉的船人,拍着前胸新紋的長蛇高聲問:“尤顼回來了?瞧瞧我前兩日專門請人紋的黃金蟒,與你像不像?”
紋身從堅實的手臂蔓延到胸口,金燦燦的長蛇長着好一張血盆大口,船人一動,那紋蛇便順着肌肉活靈活現地躍動。
尤顼路過那人,便專門濺她一身水花,“我這次來有正事,下次再找你吃酒。”
船人哈哈大笑:“好,那我可就等着你來了。”她一笑船就跟着震動,連帶路過的黃金蟒以及蟒上的妖人都感到莫名震顫。
尤顼行水路極快,不消片刻船隻便被抛之腦後,船人的身影也淹沒在衆多行船之中,聲音卻猶然在耳。
小螳螂扭頭去望,好奇道:“她分明是沒有修為在身的,這動靜倒是非同凡響。”
尤顼驚訝于小螳螂的敏銳:“有些人生來受到天地眷顧,偶爾也會出現這種即使不修行也能依合天地靈氣的人。這樣的人很稀有,而且她們一旦真的踏上修行之路,反而可能失去這種天賦。”
“為什麼?”小螳螂不能理解。
既然是生來就會的本領,就像螳螂生來就知道捕食,怎麼會因為修行而忘記?
尤顼對此沒什麼研究,于是将問題抛給在場的兩人人修去解答。
何清躊躇一會兒,見成歡沒開口,才說道:“人在母親腹中養育的不夠長久,很多東西需要慢慢學會,走路、睡覺、言語……而在母親子宮内就學會的浮水,稍稍長大就會忘記,又得從頭再來。有些天賦也是這樣。”
小螳螂若有所思:“原來如此。”
何清就問:“你在打架殺人時,很多東西不點也通,說起人來頭頭是道,怎麼這些東西反而一點不知曉?”
小螳螂理所當然地說:“我娘和樹妖沒教過呀,我們螳螂又不傳承記憶。我娘說她大半輩子光顧着打人了,所以多教我殺人。樹妖說我還小沒必要着急學,反正後面有師傅教。”
談到天賦,何清又想起小螳螂身上的不凡之處,看了成歡好幾眼,顧及場合沒有開口。
禱過山城中有一條自山中蜿蜒而出的水道,當地叫做南溪,尤顼載着她們一路順着南溪向上,直至源頭瀑布。
瀑布水簾後,有一道長長裂岩,稱作“一線天”,禱過山城的主事人就住在這裡。
山水泉眼據說是應龍曾居住的所在,其水富含靈氣、沉重異常,自懸崖墜落之間蒸騰出深重的靈霧。
想要進入一線天,必得踏霧、踩水前行,尋常修士無法隔絕此地水靈氣,少不得挨一頓瀑布水澆頭。
前不久淋了尤顼一口水的何清,當下又淋了渾身的瀑布水。
小螳螂是被尤顼含在嘴裡送進的一線天,沒受半點風雨波濤,見到何清落湯雞的模樣,毫不留情地發出陣陣嘲笑。
“師姐……”何清抹了一把臉,甩甩手,用可憐兮兮的目光投射蛇師姐,試圖讓師姐看在她凄慘的份兒上快快原諒,奈何何清眼皮睜僵硬了也沒軟化尤顼冷酷的心腸。
本就是何清犯錯引發的矛盾,尤顼不原諒,誰說也沒用。
最終是成歡開口:“阿清此前在家就修煉水法,此地靈氣于你大有裨益,靜心運行心法。”
一線天守門的是青蛇妖,幾十年如一日地在燈柱上盤着。小青蛇百無聊賴地等來人處理完家事,睜開眼皮打量難得一見的陌生妖,懶洋洋地甩起尾巴抓響鈴铛:“喲,稀客,合歡宗貴客這是又要帶回去什麼妖啊?”
她問歸問,卻不要人回答,緊跟着說:“老太太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你們坐着多等一等吧,我就不招待了。”說完,兩眼一閉,又睡着了。
小螳螂好奇心重,迫不及待從尤顼大嘴裡跳出來,四處打量周圍的陳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