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你是不是想死？”

五條回憶夏油來高專宣戰的那天。

夏油叛逃，被咒術界通緝，時間飛快地過了十年。

十年的時間，對五條來說足夠漫長，他和傑分别已經十年。

接到硝子的消息，說夏油來了高專，在外面執行祓除任務的五條，一發術式轟滅對面的咒靈，用了最快速度趕回高專。

一路上猜測着夏油來高專的用意。

傑準備回高專了嗎？

他們是不是能和之前一樣？

踏進高專結界，五條就感受到了夏油的咒力氣息。

為了給摯友一個好印象，五條壓制住想要見面的迫切，停下來整理了頭發和衣服，确定都妥當了，才在廣場現身。

隻是——

五條的視線落在夏油握着乙骨的手上，不悅的情緒從心底翻湧上來，莫名覺得乙骨的手礙眼得很。

還好，聽到他的聲音，夏油很快放開了乙骨的手。

“悟－－”

久别的稱謂，五條已經十年沒有聽過，心中的不悅如同煙雲退散，喜悅漫延上來。

他走上前來，目光中帶着喜悅，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當着衆人的面叙舊嗎？

五條總覺得他和夏油之間的很多事隻屬于兩個人，應該在隻有兩個人的時候說。

沒等他想好，對面的夏油已經發表了宣戰。

他将計劃在今年的聖誕發動百鬼夜行，希望高專勇敢接下。

聽着夏油的“慷慨陳詞”，神情嚣張，依稀如同記憶中，五條欣然應戰。

如果夏油想要用這樣的方式開啟他們之間的新交往，未嘗不可。

這或許就是夏油重視的儀式感。

當天，五條早早等在他選定的戰場，從日暮等到華燈高升。

沒有等待他心心念念的夏油，反而等來了盤星教的幹部。

那時，他蓦然驚覺。

現在的盤星教主不是高專的傑，十年的時光改變了很多東西。

當時的他是什麼心情？

懊惱？憤怒？或許還有惶然。

“想死？”

夏油并不覺得自己想死，隻是提不起生的欲望。

好像死在摯友手中，也是非常優的選擇。

這情緒不對……

雖然察覺了情緒不對，他卻生不出改變的念頭。

夏油看着近在咫尺的摯友，雙眼眯起，臉上帶着笑意。

“悟說是，那就是吧。”

感覺到體内咒力正在随着血液流失，夏油提不起絲毫辯駁欲望。在臨死前還能見到五條，命運對他不薄。

五條不滿意這個答案，眼前這個心萌死志的不是他記憶中的夏油。

他五條的摯友可以驕傲，可以傲慢，可以惡事行盡，但應該是明亮的，有光芒的，堅持不服輸的啊。

揪着人的衣領，将人拉近，五條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前世的那些話他不想說，也不想再聽一遍。

夏油上一世的回答言猶在耳。

“隻是這個世界，無法讓我發自内心地笑出來。”

當時，夏油眼底的厭倦、疲憊讓他妥協了。

如果傑活着是如此痛苦，不如安息。

但——

他錯了！

五條的反轉術式不能像硝子一樣治愈他人，隻能按着夏油的傷口，輸入咒力止血。

效果不彰。

面前這個“溫吞”的摯友，讓夏油略感驚訝意外。

五條從來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今夜這般磨磨蹭蹭，下不了手，是為什麼？而且是在放出咒靈制造百鬼夜行襲擊普通人，差點兒就弄死他的學生後。

他試探着活動手腕，把完好的左臂從五條的掌控中掙脫出來。

“不想殺我嗎？為什麼呢？悟？”

在咒術高層眼中，在咒術師眼中，他都是惡的存在，是被通緝在冊的邪惡詛咒師。

他自甘墜入深淵，在兩人中間劃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從此不敢奢望兩人之間能有什麼羁絆。能死在摯友手中，已經是莫大幸運。

他很知足。

真的知足嗎？

或許是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呼吸相觸，讓他心底生出貪婪。

七厘米的身高差距，非常适合接吻。

微微掂了一下腳，夏油親在五條唇上。

帶着熱度的唇微甘，帶着淡淡的甜味兒，如同他夢裡那般。

五條被摯友突然親上來的舉動驚呆了，大腦宕機。

蒼藍眼眸睜大，圓溜溜的，像極了受驚的一隻大貓。

夏油忍不住伸手在他頭上摸了一把，掌心和指腹傳來的觸感讓他滿足地歎息了一聲。

軟軟的，像初冬的第一捧新雪。

可惜，以後就不能摸到了。

夏油眷戀地摸了兩把。

他死了，悟會懷念他嗎？

這樣的念頭升起，來不及更深思索，夏油看到自夜空墜落的一道白光。

光亮炫目，快如流星。

白光如同閃電墜落，受傷的身體讓夏油的反應慢了一瞬。他被推了一把。

白光直直落在五條身上。

夏油踉跄後退，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睜睜地看着白光将五條吞沒。

陌生的咒力從夜空高處傳來，極速接近中。

夏油擡頭，盯着黑如潑墨的夜空，看到了一條墜落的人影。

全身的戒備提升到最高級。

白光消失的瞬間，夏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沖過去，抓住了白光中的一件東西，快速塞進了儲物咒靈醜寶口中，然後将醜寶收進咒靈空間。

為了掩飾這些動作，他裝作撲空，身體在白光消失後狠狠摔倒在地上。

斷臂處的傷口撞在地面上，已經被止住血的傷口崩裂。

夏油吐了一口血，用意念召回京都和新宿殘存的咒靈。

收到召喚，咒靈們化作最原始的咒力回歸，止住了夏油的傷勢。

在悟回來前，他不能死！

夜空墜落的人影在空中慌亂掙紮着下墜了兩三秒，背上砰然生出一副巨大的羽翼，掩蔽了夜空中的星光。

人影手忙腳亂歪歪扭扭飛了兩秒，控制住了下墜的速度，落在地上，踉跄兩步穩住了身體。

寬大的羽翼斂去，昏黃的路燈光芒下，夏油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一個十八九歲左右的少年，黑發黑眼，神情純稚懵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