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說,隻是因為和夜蛾的情意。
樂岩寺活到現在的年紀,欣賞的人不多,夜蛾是其中一個。長了一副極惡組織大佬的兇狠長相,性格嚴謹溫和,行事正義,本該成為咒術界的中流砥柱。
“多謝樂岩寺校長。”
夜蛾對樂岩寺鞠躬,他能感受到樂岩寺的善意。但有些東西,必須堅持。
當年,他也是這樣教導五條和夏油的。
勸導無效,樂岩寺不再多勸,隻是惋惜地看着夏油,從背後取下武器。
他不贊同咒監會對夜蛾的處決,但他的力量對上咒監會,如蜉蝣撼樹。
況且,他在這世界上,也非全無牽挂。他身後有他的家族,還有京都校的師生。
吉他握在手裡,擡頭再看向夜蛾時,樂岩寺已經做出了決定。
夜蛾垂手,引頸待戮,沒有絲毫要反抗的舉動。
“夜蛾,要開始了。”
樂岩寺提醒一句,手指放在吉他樂弦上。
铿锵音符迸裂,音浪蘊含着咒力向夜蛾撲殺過來。
這是樂岩寺的獨有術式,音殺術。音樂能夠增強咒術強度。
不遠處的咒監會監刑人清楚地看到這一切,失望的同時是心底漫卷的欣喜。
咒監會讓他們監刑,是真的監刑,阻止夜蛾逃脫,防範樂岩寺執行防水。更重要的目的是試探,用夜蛾的性命試探五條的生死。
如果五條還活着,絕對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夜蛾被執刑。
咒監會的很多後續計劃都建立在五條不在的基礎前提上。
兩人高興有點兒早。
在樂岩寺的音殺攻擊接觸到夜蛾身體前,攻擊被擋住了,被一塊突兀出現閃爍着咒術光華的盾牌擋住了。
驚訝停留在現場所有人臉上,夏油從夜色中緩緩踱步走出。
樂岩寺和咒監會的兩人如臨大敵,樂岩寺後躍了一大步,和咒監會的兩人站在一起,“夏油?”
他皺眉看向夜蛾,腦中一個瘋狂的念頭閃爍。
夜蛾看到夏油,同樣驚訝。“傑?”
他獨自赴這場死刑,本意就是不想把任何人牽連進來。
夏油走到他面前,對他如學生時代一樣執弟子禮,“夜蛾老師。”
夏油微笑,笑容矜持從容,如果細看,能看到他眼底彌漫的悲傷。
夢中參加自己的葬禮後,他又夢見了五條好幾次。
夢中的他不能言不能碰觸,像被禁锢在五條身邊的幽靈,同行同往,跟在五條身邊,通感五條的所有喜怒哀思。
夢醒,他怅然若失。
漸漸地,他開始認為夢中是真實存在的世界,他如願死去後存在的世界。
他開始後悔。
如果他死之後,悟是那樣的心情,他不該死的。
這個世界肮髒醜陋又怎樣?總好過留下悟一個人。
“如果悟在,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夜蛾老師如此,咒監會也隻能動一動念頭。”
夜蛾看着他,明白他沒有說出的隐含話意。
夏油似乎把五條變成咒靈玉的所有責任都歸咎在了自己身上,半個月未見,夜蛾發現夏油比來見硝子時瘦了很多,雖不至形容枯槁,氣色遠遠不如。
尤其,夜蛾驚訝地在夏油鬓邊看見了一縷白發,周圍的黑發掩蓋不住,分外顯眼。
夜蛾低聲,“如果悟在,必然也不想看見你如此。”
夏油愣了一下,嘴角抿起一絲真誠的笑,他收到夜蛾的關心,心中稍暖,轉身面對樂岩寺和咒監會的兩人多了一點兒耐心。
“夜蛾正道,你果然和夏油傑早有勾結。事實在此,你對百鬼夜行的罪行還有何辯駁?”
咒監會的兩人張嘴先給夜蛾扣了一頂大帽子。
五條沒來,隻來了夏油,五條應該是真的死了。兩人努力掩藏心底的喜悅,決定先把夜蛾正道的罪名坐實。
樂岩寺看看夜蛾,又看看夏油,神色躊躇不定。他認為以夜蛾的正義絕對不會和夏油勾結,但夏油站在面前,他不确定了。
“聒噪!”
夏油不想跟這兩人廢話,抖了一下右手,兩隻咒靈從他身後竄出。
樂岩寺沒看清咒靈的動作,先聽到咒監會兩人的尖叫。
兩隻二級咒靈将咒監會兩人按在地上,尖銳的爪子壓在胸口,鋒利的指尖嵌入皮肉。
樂岩寺猛地往旁邊遠跳了一步,看着夏油輕飄飄揮手壓制了咒監會的兩人,後知後覺地摸到自己腦門上的冷汗。
特級!
這一刻,樂岩寺比往常任何時候都清晰地認知到,夏油是特級術師。
他被咒監會通緝,他組織邪教盤星教,他詛咒普通人,他窮兇極惡。
他在咒監會的通緝名單上高挂第一的位置,十年。
盤星教不難尋,十年卻沒有任何術師找上門去。
因為夏油傑是特級術師。
夏油擡眼,目光冷淡淡地掃過來,“樂岩寺校長。”
樂岩寺擺出了戰鬥姿勢。
遠在京都,他和就讀東京校的五條、夏油交際不多。隻知道到東京校收了三個了不得的學生,其中兩人還沒畢業,就成為了特級術師,後來就是夏油叛逃,五條畢業後回到東京校當了教師。
夏油沒有動手的意思,反而把兩隻二級收回咒靈空間,放開了咒監會的兩人。
兩人胸口淌着血,奄奄一息,看着馬上要不行了。
“麻煩樂岩寺校長一件事。”不等樂岩寺搭話,夏油繼續道,“麻煩樂岩寺校長把這兩人送回咒監會,再給咒監會的長老們帶句話。”
“悟回來前,東京高專我保了!兩個小時後,我會親自去咒監會确認他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