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勖見他态度輕飄,肺幾乎要被氣炸了。
他不理解,白念棠怎麼能随随便便地把他的喜号對外人說——難道白念棠一點都不在乎他嗎?
一刻鐘前,江勖在父母的逼迫下和洛尋吃午餐。
洛尋點菜,他負責玩手機。
等上了菜,江勖赫然發現,所有的菜,都是他喜歡吃的。
江勖放下手機,喝下一口酒,掩蓋自己神色的異樣:“你知道我喜歡吃這些菜?”
洛尋用手托着腮:“我知道啊。”
江勖眼神銳利,那絕不是被讨好的欣喜,隻有被冒犯的憤怒。
“誰告訴你的?”江勖一邊問,一邊腦子裡排除人選。
不可能是他媽媽——他媽根本不會關注他。
也不可能是白烨,白烨對他的喜好沒有這麼了解。
江勖懷疑了一圈,都沒有考慮過白念棠。
白念棠和洛尋的關系不是情敵勝似情敵,白念棠為什麼要給洛尋當僚機。
直到看見甜品上了一道抹茶桃子冰淇淋,江勖才恍然大悟——
隻有可能是白念棠洩秘。
全世界隻有白念棠知道他喜歡吃抹茶桃子冰淇淋!
尋常的冰淇淋,要麼是桃子味,要麼是抹茶味,很少有店家會把桃子和抹茶混合在一起。
這是江勖想到的獨特吃法。
江勖簡直氣炸了——他不不理解白念棠為什麼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洛尋,他這是要幫着洛尋攻略自己嗎?
還是說,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他,所以要把他往外推?
江勖感受到了背叛。
他沒心情和洛尋一起吃飯,說了句自己有事,就中途離席了。
剛坐進車裡,江勖就迫不及待地對白念棠打電話。
堅持不懈地打了十八個電話後,白念棠終于接通了電話。
但是面對他的質問,白念棠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十分淡定地問他“怎麼了”。
江勖茫然了一瞬,白念棠淡然得好像他是在無理取鬧。
白念棠知道自己是在和洛尋相親嗎?
白念棠的想法很簡單——明明是江勖先對他撒謊,居然現在還有立場質問他。
他握緊電話,希望江勖能主動跟他坦白和洛尋相親的事情。
江勖并不知道洛尋已經把自己賣了,他很委屈地質問:“你為什麼要把我的喜好對洛尋說?全世界隻有你知道我喜歡吃抹茶桃子冰淇淋!”
江勖恨不得下一瞬間就飛到白念棠身邊,搖着白念棠的肩膀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白念棠說:“是他先來問的。”
江勖更氣了:“他來問,你就要告訴他嗎?”
白念棠冷不丁說:“他說他要和你相親。”
江勖的語氣放緩:“我說了我是被父母逼迫的,我根本就不喜歡他。”
白念棠輕輕笑了一下,那是從鼻腔裡發出的笑,有一種冷笑的意味。
白念棠覺得很滑稽。
江勖還說不喜歡他呢,但是不照樣和他親親抱抱的,毫無邊界感。
直到這個時候,江勖還是沒有對他坦白他的謊言——他根本不在川西,而在京城,并且明天就要和相親對象遠洋旅行。
見白念棠不說話,江勖再度忐忑起來:“我和他什麼都不會發生——我保證。你知道的,我隻對你的信息素上瘾——”
白念棠打斷了他:“發生什麼,不發生什麼,和我無關。”
白念棠幾乎從沒有用這樣的語氣和江勖說過話,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語氣顫抖着:“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就這麼不在意我嗎?”
白念棠淡然地說:“你以前說過,我們是交易關系,你是甲方,我是乙方,你是病症,我是解藥。再進一步,你是我的……‘朋友’。”
白念棠目光掃過遠方的什刹海,他蓦地想起自己和江勖那個纏綿的吻,語氣也不大穩:“我有什麼資格要你對我保證什麼?——你在期待什麼?”
這不僅僅是問江勖,也是問他自己。
他在期待什麼?
他又有什麼立場去期待?
江勖從來沒有說過喜歡他,甚至和相親對象郵輪旅行,也要瞞着他,對他說謊。
真的是——
滑稽極了。
聽了白念棠的話,江勖如墜冰窖。
明明車外烈日炎炎,他卻麻了半邊身子,他一下明白為什麼白念棠不願意跨出最後一步,甚至不願意讓他碰一下了。
因為白念棠一直都信不過他,一直拿他當一個可有可無的“合作夥伴”,一個普通的“朋友”。
悲傷淹沒了江勖,他越想越委屈,覺得自己一直在唱獨角戲——白念棠根本一點兒都不喜歡他、不在乎他!
“如果是哥哥,”江勖一難受就會把江宸搬出來攀比,“你肯定不會這麼說!”
白念棠語氣急促:“不要提你哥哥。”
他本來就自覺對不起江宸,而江勖此時提起江宸,無疑是再度提醒他曾經是如何辜負江宸的真心的。
他一向很後悔,既然不夠喜歡江宸,就不該給他希望,不該答應江宸的表白。
如果他當時沒有動搖,那個意外也許就不會發生,江宸也許就不會那麼頹廢。
他聽說過,江宸在美國身體不大好,進了好幾次醫院。
白念棠對此感到很愧疚,在江勖不知道的時候,他也會和江宸聊天,隻是他是不敢讓江勖知道的,因為江勖一定會和他鬧别扭。
就如同現在。
白念棠那句“不要提你哥哥”一出,江勖就條件反射地覺得白念棠是舊情難忘。
他的語氣激動起來,白念棠不想和他吵架,借口自己信号不好,挂斷了電話。
過了十分鐘,江勖發消息過來——
【對不起,我錯了。】
白念棠不理他,他就一直發,五分鐘的時間,聊天看被一連串的【對不起】占據,白念棠劃了一下屏幕,那些字符不停往下滾動,好半天都沒有到底。
白念棠發了一個【。】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
江勖又發了一個小狗流淚的表情包,那小狗的眼淚滾滾落下,抽抽噎噎,看着很是可憐。
【我要午睡了,明天說。】
江勖看着屏幕,不安感凝滞在胸口,他忍不住佝偻着背,意圖從蜷縮的姿态中尋求安全感。
起碼白念棠還願意理他——
他還想發消息,但是母親已經打電話過來,催促他趕緊收拾行李。
江勖心亂如麻,五髒像被丢進了一個大鍋裡用最大火爆炒,煎熬得他連呼吸都覺得痛苦。
他深呼吸了好幾次,掏出醫生開的鎮定劑咽下去,呼吸才慢慢平複下來。
之所以會鬧得這樣——
都是因為他被迫和不喜歡的人相親。
恨意從骨子裡滲出來,江勖對着鏡子調整自己的表情,他把緊緊皺着的眉頭放平,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才接通母親的視頻通話。
次日早晨,司機送江勖去了碼頭,門童幫他安頓好了行李,十分恭敬地迎接江勖去了豪華套間。
不消說——這郵輪也是江家的産業之一。
江勖入住的是這郵輪最豪華的套間,位于駕駛室的上方,總面積約有五百平,客廳、餐廳、酒吧、健身房應有盡有。
在客廳一角,一台白色施坦威鋼琴端莊地矗立在碧空之下,金發碧眼的專屬管家對江勖鞠躬,向江勖展示吧台,表明無論江勖想要喝什麼酒,都可以讓他調配。
江勖環顧一圈,見這屋子裡除了他之外沒有别人入住,這才松了一口氣。
躺在柔軟的雁鴉絨被上,江勖順手抄起一個枕頭,抱着懷裡。
這房間十分涼快,郵輪已經開動了,天空在江勖的餘光裡搖搖晃晃,愈發深藍。
他正在遠離陸地。
如果白念棠在這裡就好了——
他記得白念棠很喜歡海,如果白念棠在這裡,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舉着手機,給白念棠打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江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
他又給白烨打電話,也得到了相同的回複。
巨大的恐慌攫住江勖——
難道,白念棠是真的生他的氣了?
還沒等江勖想明白為什麼,門鈴響起,江勖打開門,洛尋背着一個登山包,笑着對江勖招手。
江勖一見洛尋,眉頭皺着,嘴巴繃得很緊,語氣壓抑着不耐:“有事嗎?”
洛尋想要往套房裡擠,但江勖手臂一擋,把他拒之門外。
洛尋絲毫不理會江勖的抵觸,他依舊在笑:“江勖,這個套房那麼大,你住得過來嗎?你媽媽讓我和你一起住,你不會不歡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