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斯蘭見他如此無禮,雖有氣,卻擡眉無所謂道:“你明明察覺了,那趙意妍十有八九和那日蘇有關系,卻還不跟本王坦白,是你不坦誠在先。”
他邊說邊拿出截來的飛信:“不過本王勸你,還是别看的好。”
範睦守邊奪過信紙,邊回:“王上也是一等人才,我壓着這個事不說,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最不願的就是那日蘇知道,怕的就是他臨陣倒戈,不是嗎?”
“這點你和本王一樣,我也不願告訴他,才壓着這信,就怕你會和他通氣。”
“我和他交情不深,沒必要賣這個人情,饒是你竟不怕他恨你?”
“不怕,畢竟情之一事,最不值得,他日高門貴女任他選,還不能彌補?”
範睦守聞言,面上泰然,心裡卻不認可,隻覺得阿日斯蘭沒開情竅,沒遇到讓他一生不肯放過的人罷了。
不過多年後,範睦守甯可他沒開情竅。
他擡手示意阿日斯蘭别在多話下,細細看着飛信。
才看前半段時,他欣然自己竟猜對了,趙意妍就是那日蘇一直念念不忘的那青梅。
可後半段明晃晃寫着:“溫賢公主于京州城門口,依依惜别龍虎将軍,坦言愛慕已久。”
看完後半段後,範睦守面色陰郁的可怕,揉碎飛信後,甩袖離帳。
阿日斯蘭見他直接離開,沒在自己面前發作,整個人松了口氣,卻也沒将自己前線的遭遇和猜測告訴他。
無他,就是自己吃癟這麼久,好歹也讓别人吃點苦。
直言,就是活該二字。
*
倚鳳宮内,連日服安神藥的林沅璟,總是神志不清的半夢半醒。
此刻,林沅璟感覺自己仿佛在夢中又仿佛在現實。
夢中,林沅璟看着自己穿着七八月才穿的杏黃舊衫,不知方向的赤着腳走在厚厚的雪地上,卻并不覺得冷。
也不知走了多久,但林沅璟卻仍不知疲憊的要往前走去,越往前風雪越濃,咯吱的腳步聲也在靜谧的雪天中,愈加清晰。
林沅璟看着漫天風雪,總覺得風雪裡夾雜着其他白色的東西,便伸手去捉。
忽地,才發現風雪裡夾着杏花。
此時,遠處傳來輕脆的馬蹄聲,驚落她手中的杏花,林沅璟便向着馬蹄聲方向趕去。
不一會,便跟上了那個騎馬的少年郎君,那郎君身側帶着九節鞭,身穿銀白的将軍甲。
隻是,林沅璟忽覺這将軍戰甲雪白雪白的,映着雪光有些刺眼。
但那少年将軍隻是坐在馬上慢悠悠地向前走着。
也不回頭,也不停下,也不等她。
林沅璟察覺到這人很像趙封延,便出聲呼喊:“是封延回來了嗎,可是又打了勝仗?”
見少年将軍卻不回答,林沅璟又出聲多問了幾次,但馬上的少年還是不回答。
直到走到了一處杏花樹下,少年停了下來。
林沅璟覺得那棵開滿杏花的老樹很是眼熟,就像定遠侯府門口的杏花樹一樣。
少年忽然緩慢回頭,林沅璟望見那郎君面孔,卻正是趙封延。
趙封延還是那意氣風發的模樣,他突然開口笑問道:“阿璟你怎麼還不醒來?”
忽然天地驟變,狂風轉起杏花,趙封延合着杏花一同消散,連着滿天飛雪也消散了。
天地變換。
林沅璟看着變幻的景色,猛然驚醒的坐了起來,一口鮮血吐出。
安福看着突然驚醒的林沅璟,吓的連忙招呼人傳太醫。
随後,擔驚受怕的拿着帕子,幫林沅璟擦拭起來:“公主這是怎麼了,眼見着身子才好些,這會兒又是着了什麼夢魇,怎如此想不開,都吐血了。”
林沅璟抓着安福慌亂的手,聲輕氣弱:“前線可有消息傳來?”
安福見林沅璟連日昏睡,自己也就不願多打探前線的消息,就怕自己瞞不住,走漏什麼讓林沅璟擔心的消息。
她便低頭掩蓋神色,胡謅起來:“聽說北原軍懼怕我們的龍虎将軍,都不敢上前騷擾潼城關。”
林沅璟聽到後,長呼一口,啞聲說着:“那也不能掉以輕心,北原野心不死,且狡猾難纏。”
安福還說着什麼,卻看到林沅璟才說幾句,就喘了起來,整個人疲憊又虛弱,似是為前線的事熬着心血,不願放下。
安福勸慰林沅璟多顧着自己身體後,便伺候她睡下了。
*
“繼續給潼城關增派兵力吧。”敬仁帝看着前線傳來消息下着令。
雖然這仗還打着,但敬仁帝的心氣似乎沒之前足了。
兵部的人領了旨意便退了下去。
“先後追封定遠侯為‘忠烈威聖義侯’,趙封延為‘勇武靈安侯’。”敬仁帝說完,禮部便領了旨下去。
傷兵營裡,阿日斯蘭坐在火盆前,陰沉着臉:“趁現在局勢大好,潼城關這戰,本王是拖不得了,有些手段本王是不得不用了,到時候可怪不得本王了。”
“這次潼城關的将領别說你我都不認識,且至今連臉面都沒見過,談何快攻拿下,莫非王上要兵行不義?”範睦守透過火光,揣摩到阿日斯蘭的用意。
心下不由得爬起寒意,‘四舊部’三個字浮上了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