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班，陳安就往醫院走去。

一邊走，一邊心裡暗示着自己之所以又去看趙娟，完全就是因為自己心地善良，不忍心看她一個人在醫院，孤零零的。

而且那女人刻薄又無賴，獨來獨往的，一看就沒有什麼朋友，隻有自己有空可以去照顧她，想想就覺得對方好可憐，“該死，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好奇怪。”

心裡出現了排斥感，陳安得腳步突然頓住，腦子裡沉思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最終還是更加堅定的向醫院走去。

在去醫院的途中，陳安路過一個水果攤，就在醫院門口擺着，離得很近。

來這裡買果籃的大多都是給醫院裡的親人朋友買的，去看望病人空手去不好，顯得沒有禮貌，所以大多數人在這裡停留着，在這裡開個水果店還挺賺錢的。

陳安受到啟發，想着病人是應該多補充補充營養，維生素什麼的，就買了幾種水果，讓趙娟換一換的吃，她想這樣也許可以好得更快一些。

她還記得趙娟那裡什麼也沒有，想着應該要去買點牛奶啊面包之類，怕她不吃飯餓着。她身上沒什麼錢，肯定不舍得買醫院食堂的飯。

說來也奇怪，她就那麼肯定趙娟沒有錢？

不管了，自己先買着。

想來這時，她就已經把趙娟當成朋友了。

......

到了醫院。

陳安看見趙娟拿着一本小冊子，巴掌大，封面很舊，彩色的封面早已褪色泛黃，上面的人物畫像也已模糊，隻有幾個若隐若現的黑色字體，讓人從這封面上看不出來是什麼樣的書。

這樣的書不是早該被拿去賣廢品了，或者丢了，或者當紙燒了。

女人看得津津有味，入迷得都沒有發現陳安的到來。

陳安心裡嘀咕着“有什麼好看的？自己來了都沒有發現。”

待走進病房，陳安出聲，趙娟才将手裡的小人書放下，擡頭看向陳安。

“你下班啦！”女人看見陳安很是高興，有人來和她說說話了。

陳安回複道：“我沒事情做，就過來看看你，恢複得怎麼樣？”

“還好，不過在醫院一個人待着好無聊！這個病房隻有我一個人，沒人和我說說話。”趙娟抱怨。話鋒一轉，“不過有這個！”

随即拿起手中的小本子向陳安展示，另一隻手招呼陳安過來。

陳安放下手中的東西，“這是什麼？你眼睛都要看進去了。”陳安調侃她。

趙娟給她展示了幾頁，畫本質量太粗糙了，偶爾還有殘缺，陳安看不出來内容。

陳安走過去站在她床邊，她又喊陳安低頭再湊過來點，不得已陳安湊到了趙娟面前大約十厘米處，這已經超出了陳安對其它人的設防距離，有點近，對她來說有點尴尬。

她都能看到趙娟臉上的絨毛，身子湊的太近了，不得已用一隻手抓着病床一旁的鐵欄杆上支撐着自己，讓自己穩定住，不要再靠近了。

看到陳安湊過來，趙娟附耳說道：“這是我從值班小護士手裡繳的，早上我實在無聊，就出去溜達了一會兒。

我遠遠看見她把頭低着，雙手趴在桌子上，我還以為她是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睡覺呢，湊近一看，結果她是在偷懶嘞，偷偷看漫畫呢！

我在她背後出聲吓她，那反應喲！好搞笑！她怕我把這件事告訴給她們護士長，求我千萬不要說出去！”聲音說的很小聲，但病房隻有她們兩個人，多此一舉。

“那你還告訴我！”聽完故事，陳安慢慢從趙娟身邊撤離。

“你不一樣嘛！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對她的工資又沒有什麼影響，隻要你不多嘴去舉報，我也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

然後我接着說，我要她給我封口費，我又不是真的要她錢，我就喊她把這本冊子也給我看看，剛好她馬上就看完了，我就拿她這本小人書來抵債啰！還别說，這本書畫得真帶勁兒！”

再說下去，陳安都快對這本書感興趣了！

“好了！先放下書，來吃點兒水果吧！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随便買了一些，你看看。”

趙娟翻了翻塑料口袋，裡面有葡萄、橘子和香蕉三種水果。

“你對我真好！你是第一個這麼關心我的人，該不會是喜歡我吧！”趙娟向陳安眨眼，表情誇張，語出驚人。

她說的喜歡，很明顯是愛人之間的喜歡。

陳安關心她，她隻是陳安在這個世界無聊的慰藉，陳安是人，她需要社群關系，她不可能一直獨來獨往，她要在這裡尋求歸屬感。而趙娟是一個很好的引子，她可以幫助自己更好的融入這個時代。

“我們兩個都是女的，我怎麼會喜歡你！”陳安震驚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雖然可以明顯看得出來對方是在開玩笑。

現在可是90年代！是陳安認為的思想保守的年代。

“誰說不可以啊！這本小人書裡畫得就是這樣，女主角生病了，女二就忙前忙後地照顧她，女主被感動了，然後她們兩個就在一起了！”

這不會是禁書吧！90年代這麼開放嗎？

“連環畫是連環畫，現實是現實，我不可能喜歡你的。我這麼做隻是看你可憐！”陳安義正言辭。

趙娟的臉色變了，剛剛明明很高興來着。

“可憐？你哪裡看出我可憐？你把話說清楚！我需要你來可憐我嗎？”她很生氣，她不需要别人的憐憫。

陳安懊悔，她說錯話了，她不該這樣直白地說出來。

趙娟眼睛直視着她，帶着憤怒、懊惱、不甘種種，很複雜，壓迫着她，她退無可退，隻能支支吾吾地把話說出口：“我昨天晚上聽見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