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沉默無聲,隻有電風扇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陳安一直在旁邊看着,作為旁觀者,她清晰地看着安靜秋的臉色一步步變沉重,然後崩潰。
安靜秋想到陳安一直說她不是自己女兒:“你是不是因為自殺受到刺激産生了雙重人格,媽媽帶你去治病。”
陳安很生氣,“你真是越來越離譜了,我都說了好多遍了,我不是你的女兒。”
“那你是誰?你告訴我啊!”安靜秋扯着陳安的肩膀,朝她吼道,語氣中帶着悲戚。
陳安迅速掙脫:“我是誰?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别再想着我是你的女兒了。
你也應該早就發現了,我和你的女兒除了臉之外其他一點兒都不符合。
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她平靜述說着,不帶任何感情,像是在坦然地念一篇無聊的課文。
事不關已,作為旁觀者,陳安在觀賞對方的崩潰。
“那我的女兒還在這具身體裡面對不對?”一位歇斯底裡的母親還存在妄想。
“是不是你走了她就能回來了?”安靜秋惡狠狠地看着陳安,想将她驅趕走。
事情似乎不受控制起來,陳安看着對方眼裡的紅血絲,端莊的形象變得猙獰,仿佛要把她吞噬,她相信對方真的起了殺心。
“别用你這種眼神看我,我再告訴你一次,是她死了,我才來的,你不要以為自己想方設法弄死了我,你的女兒就回來了,這樣沒用。
你得到的結果隻能是我死了,或者在我的反擊下,你死了。溫馨提示一下,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喲!”
确實,與陳安相比,安靜秋已經老了,真的動起手來她毫無還手之力。
她極其憤怒的情緒在理智的拉扯下慢慢緩和下來,但她做不到平複好心情,做不到以往引以為傲的情緒管理。
“你這麼明目張膽告訴我這秘密,你不怕我去報警嗎?你不怕被抓起來研究嗎?”
“呵,那看是我被當成穿越者被拿去研究還是你被關進精神病院。
怪力亂神的東西,誰會信?”陳安不屑道。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一切,你為什麼不能一直扮演着我的女兒。”
安靜秋崩潰了,竟然向陳安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有病吧!我憑什麼要遭這份罪。退一萬步講,就算我是雙重人格,那現在我也是主導人格,有我在,你原來的女兒再也不會出現的,你的女兒死了,沒了,不存在了,你接受這個現實吧!”
“你閉嘴!”安靜秋的雙眼布滿的血絲又加深了紅色,看着吓人。
陳安看她情緒很不穩定,害怕她擾亂現在還算不錯的生活軌迹,很想讓她離開,用了很多人常趕客的語言道:“時間不早了,天都快黑了,你還是離開吧!”明顯直白,不留餘地。
安靜秋站起來,悲痛使她雙腿顫抖,她直視着陳安,用眼神一遍遍地描摹着女兒的臉,加深印象,這或許是她最後一次看到。
走到門口,她轉身,仍抱有一絲希冀道:“你以後能不能來看望我,用我女兒的樣子,我可以把我的家産都留給你,就當給我一個安慰。”
如此乞求的語氣,打動不了陳安。
“不能。陳安說得很果斷而堅決。
“我也活不了多久,在這裡待不了多長時間,你們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麻煩。”
聽到陳安的話,安靜秋走了。她其實想問一句為什麼,但是,還是算了。
走出房門,她不是失去女兒的媽媽,她是人人口中端莊優雅的陳太太,是學生們尊敬的安老師 ,她必須挂上得體的面容,讓人看不出一絲難過的表情。
趙娟在樓梯碰到了安靜秋,“阿姨,留下來吃飯啊!馬上到飯點了。”
安靜秋沒有心情理她,兀自走了。
路上人來人往,别人阖家歡樂,自家滿地凄涼。
“媽媽,我今天晚上要吃排骨。”
“好,我們現在去菜市場逛逛,看看有沒有排骨賣,小饞貓。”
“妞妞是個小饞貓喲!”旁邊的爸爸捏着小女孩的鼻子逗她。
“爸爸,我要舉高高。”
“好。”說着給他的寶貝女兒舉起,“飛啰。”
“孩子爸,别折騰了,你才從工地回來,累了一天了,當心腰。”孩子媽媽在旁邊笑着勸丈夫。
“不礙事,我的乖乖又不重。”
“對,苗苗一點兒都不重。”
看到這兒,安靜秋想到自己的女兒,像那個孩子年齡的時候,女兒整天都被自己關在屋子裡練鋼琴。
她好像真的錯了,到底怎麼走到這一步的,她扶着旁邊的牆來支撐自己,好想放肆的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