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薇薇便抿唇憋笑,故意又往康軍身邊湊近半步。
顧石頭突然橫插到兩人中間,後背幾乎貼上周薇薇的身子,轉頭對着康軍面無表情的說道,“康大哥辛苦了。”
他聲音繃得像拉滿的弓弦,“回頭我代替薇薇姐請你喝酒。”
康軍看着周薇薇,又看看少年那護食兒一般的動作,終于恍然大悟。
他自顧自的往後退了兩步,和周薇薇保持了安全距離,說道,“多虧薇薇妹子……”
話沒說完就被顧石頭殺人般的眼神瞪得咽了回去,康軍隻能無奈改口,說道,“多虧了周姑娘特制的肥料……”
見顧石頭這回滿意的點點頭,才繼續說道,“這東西真是太神奇了。”
周薇薇感覺顧石頭的表現,讓自己陷入了十分羞窘的境地,她一點兒也不敢見康軍的眼神,生怕從中看到揶揄,于是言簡意赅的詢問了一下康軍改良的過程,牢記于心,便把人送走了。
一行人高興的回家,周薇薇準備明天開始就給家裡那40畝地的麥子改良一番,正吃着飯時,院門突然被撞得砰砰響。
周薇薇剛站起身,就看見趙燕跌跌撞撞沖進來,此時她發髻散亂,右臉上還有個清晰的紅色巴掌印。
沈氏見到她這副凄慘的模樣,頓時吓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趙燕“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嚎着朝沈氏以及周薇薇說道,“救命啊,姑姑,表妹,求你們救救草兒吧。”
周薇薇連忙上前扶她,卻發現表姐的指甲縫裡全是血和泥,袖口也被撕得稀爛,露出的手腕上布滿抓痕,顯然她曾被人打過。
“表姐,你這,這是發什麼了什麼事情?”“是啊,燕兒,是不是你婆婆打你了?”
“是莊家那老虔婆,她把草兒賣了!”趙燕突然抓住周薇薇的衣襟,手指痙攣般收緊,嘶吼着說道,“就賣了二兩銀子,二兩銀子啊,就讓我失去了自己的寶貝女兒,讓我們母子倆天人永隔……嗚嗚。”
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像是哭喊了太久,把嗓子都撕破了。眼淚混着鼻涕往下淌,在下巴上彙成渾濁的水滴。
“表姐,你先起來。”周薇薇扶起趙燕,讓她坐在椅子上,趕忙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無緣無故的,那老虔婆為什麼突然把草兒賣了?”
趙燕渾身發抖,聲音嘶啞的解釋說道,“我們,我和青松從龍王廟回來,就沒看見草兒的身影。我翻遍了屋子,連柴房都找了也沒看到她,那時候我就覺得不對了。”
“草兒那孩子一向很乖的,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不見,讓我傷心的。”
“然後我就挨家挨戶找人問,有鄰居跟我說,我婆婆找人牙子把草兒賣了。”
“我還不相信,找那老虔婆對峙,沒想到她倒是承認的很快。”
趙燕崩潰大哭,“原來今早有個算命的過來讨碗水喝,然後對那那老虔婆說,說我們草兒旱魃轉世,命硬克親,需遠遠發賣了,才能保佑莊家一家老小平安。”
趙燕突然神經質地笑起來,那笑聲比哭還難聽,充滿了諷刺,“哈哈哈,克親?那老虔婆她怎麼不說是自己造孽太多,連龍王爺都看不過眼了。”
沈氏端來熱水想給她擦臉,卻被趙燕一把推開。
她又重新跪在周薇薇腳下,抱着她的腿,哀求道,“薇薇,你打過老虎,鬥過野豬,表姐求你,求你把草兒帶回來吧,嗚嗚……”
她的額頭抵在周薇薇膝蓋上,溫熱的淚水很快浸透了衣料。周薇薇能感覺到表姐整個人都在發抖,後悔自責以及絕望的悲傷,已經籠罩在這個不幸的女人身上。
周薇薇輕輕掰開趙燕緊抓的手,轉身取下牆上那把砍刀,刀鋒在燭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她“锵”地一聲收刀入鞘,沉聲問道,“表姐,那人牙子叫什麼?往哪個方向去了?”
趙燕渾濁的眼中突然迸出一絲光亮,“是趙六!村裡有人看見他帶着草兒往縣城方向去了,說是要轉道去府城……”
“表姐你安心在我家等消息。”周薇薇系緊刀鞘,聲音沉穩得不像個13歲的小姑娘,“我一定把草兒帶回來。”
話是這麼說,但周薇薇心裡沒底。
畢竟來到古代大半年,她一直在小莊村轉悠,最遠不過是去了一趟府城。那裡她人生地不熟,怎麼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草兒的下落呢!
踏出院門時,夕陽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周薇薇剛踏出院門,就撞見顧石頭立在栅欄下。夕陽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襯得那雙眼睛格外幽深。
“你怎麼在這兒?”周薇薇疑惑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