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接下來你要怎麼辦？我的意思是最好離開莊家，畢竟那老虔婆能賣掉草兒一次，就能賣掉她第二次，下一次，不知道咱們有沒有這個運氣能再找到草兒一回了。”

此話一出，趙燕能感受到懷中的女兒身子一下子就僵硬了，顯然她心裡害怕被親奶奶再賣一次。

趙燕将草兒摟得更緊了些。孩子細瘦的手臂上還留着被捆綁的淤痕，此刻正不安地揪着母親衣角。

“薇薇，”趙燕突然擡頭，眼裡有團火在燒，“就算餓死，我也絕不帶草兒回那個虎狼窩！”她聲音發顫，卻字字铿锵。

但當目光掃過院裡晾曬的糧食，她攥緊了補丁摞補丁的衣擺，語氣便有了幾分猶豫和遲疑，“隻是……”

周薇薇心裡了然，輕輕按住她顫抖的手，鄭重說道，“燒烤攤的份例照舊，西廂房永遠給你和草兒留着。”

自從趙燕在燒烤攤幫忙之後，周薇薇因為想給表姐幾分幫助，就分給了對方1成利潤。

趙燕剛開始是不想收的，對于她來說每天30文錢的工錢就已經很高了，在他們大莊村，滿村子都找不到一個男人有這麼穩定的工錢。

但是周薇薇堅持，說她不要，就是不拿自己當親人。周薇薇一冷臉，趙燕不知怎麼的，心裡一哆嗦，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現在這1成利潤，倒真的成了她們母子倆的救命稻草，趙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裡再一次感激了一番表妹周薇薇。

“至于往後……”周薇薇眨眨眼，調皮的說道，“等咱們燒烤攤做大了，說不定表姐還能當個女掌櫃呢！”

趙燕“噗嗤”一下笑出聲，連連擺手回道，“我大字不識一個，哪裡能做得了掌櫃？薇薇你就别拿我開玩笑了。”

倒是她懷裡的草兒突然仰起小臉，對着周薇薇，一臉認真的問道，“娘，薇薇姨，我，我以後能當掌櫃的嗎？”

“能，當然能了，我們草兒隻要好好學習算賬，以後一定能成為青州最厲害的女掌櫃！”周薇薇輕輕捏了一下草兒嫩嫩的小臉蛋，鼓勵的回道。

晨光中，沈氏在竈房聽見院子裡的諸多笑聲，往粥裡又多撒了把紅豆。甜些，日子才有盼頭。

吃完香噴噴的紅豆粥之後，周薇薇領着表姐趙燕去了大莊村，回了她的婆家。

莊家的堂屋裡，莊老太枯瘦的手指幾乎戳到趙燕鼻尖上，她的罵聲都能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你這個小娼婦，竟然敢私自從婆家逃跑？你還有沒有點兒教養了？我告訴你，今天你最好給我乖乖跪下來求饒，否則，我莊家絕不會要你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

莊老大姜氏和莊老三的妻子王氏也跟在自己婆婆身邊附和着。

姜氏率先開了口，“是啊，弟妹，雖然家裡人都知道你去找草兒啊，但是外邊人不知道啊，你離家這麼久，都以為你跟别的男人跑了呢！”

“就是啊弟妹，草兒不過就是一個不值錢的丫頭，我看你啊，還是不要再找他了，留下來安心的跟着二弟過日子，等你再生下一個小子，這日子不就圓滿了嘛。”王氏語氣平淡的勸慰道，但聲音中卻帶着幾分隐藏不住的驕傲，那是因為她生的都是能傳宗接代的兒子，對比趙燕，自然是得意的。

“哼，看你嫂子和弟媳多賢惠，趙氏，你以後學着點。”莊老太揚着脖子，一臉此話深得我心的模樣，贊揚的看着姜氏和王氏。

莊青松猛地站起身，砰的一聲揮倒桌邊的茶碗，滾燙的茶水濺在姜氏繡花鞋上，燙得她尖叫一聲。

“我的草兒——”他雙眼猩紅，脖頸上青筋暴起，聲音沙啞的吼道，“那是我的親生女兒，娘，那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就因為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算命先生，就把我女兒給賣了，你心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二兒子！”

莊老大皺眉，不滿的回了一句，“二弟，不過是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你怎麼這麼和娘說話呢！”

“就是，這些天，我們看在你沒了女兒的份上，沒讓你去地裡幹活，看來是好心喂了狗了！”莊老三自來就看不起自己這個不得寵的二哥，總覺得他就是家裡的窩囊廢，于是冷哼一聲，嘲諷的說道。

這時，一向沉默的老莊頭也開了口，“老二啊，你娘畢竟生養你一回，她縱然做錯了，你也不應該惹她生氣。爹從小就教導你，要當一個孝順的兒子，你都忘記了？”

“啪！”

莊青松一拳砸在供桌上，莊老太供奉的佛像“哐當”倒地。香灰揚起，迷了王氏的眼，她捂着臉哭嚎起來，“反了天了。老二，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