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朝踏上後山的小路,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最初,在叔嬸手下艱難度日,因饑餓難耐,他常來後山尋覓果腹之物。後來,有幸結識周薇薇,便時常相伴上山,前往實驗基地觀測研究。
山上的一草一木,對他而言都再熟悉不過,每一處角落都承載着過往的點滴。然而此刻,他全然無心欣賞這熟悉的景緻,一心隻想盡快趕到實驗基地,找到周薇薇。
終于抵達目的地,卻隻看到康家的小女兒。
他焦急地詢問,從小女孩口中得知,周薇薇正在家中與康軍喝酒。
得知周薇薇的下落,顧青朝高懸的心稍稍放下,可緊接着又揪緊起來,他滿心疑惑,薇薇為何突然找康軍喝酒呢?
顧青朝來不及細想,立刻朝着康軍家奔去。那通往康軍家的路崎岖難行,懸崖陡峭,他卻全然不理。終于,他成功爬下懸崖,來到了康軍家。
一進入山洞,他便看到周薇薇與康軍正坐在桌旁喝酒。
周薇薇察覺到有人進來,擡眼望去,發現是顧青朝,喝酒的動作瞬間定格。片刻後,她仿若沒看見顧青朝一般,眼角餘光都吝啬分出,隻是自顧自地繼續喝酒。
康軍瞧着兩人這般模樣,心中暗自納悶,來回打量他們,很快便察覺到兩人之間鬧了别扭。
他無奈地輕笑一聲,心想這局面還得自己來打破,于是對着顧青朝招手說道,“石頭,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康大哥喝酒。”顧青朝看了看面若冰霜的周薇薇,将滿腹話語咽下,隻是默默在她身旁坐下,端起康軍為他倒的酒,一飲而盡。
康軍是個機靈人,見此情景,寒暄了幾句後,便找了個借口匆匆告辭,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眨眼間,屋子裡隻剩下周薇薇和顧青朝,沉悶壓抑的氣氛瞬間彌漫開來,仿佛能讓人窒息。
顧青朝率先打破沉默,臉上滿是委屈,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道,“薇薇,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惹你不高興了?你怎麼突然就不理我了呢?是不是書院外面有人欺負你了?你跟我說,到底是誰,我回去一定幫你讨回公道!”
說着說着,他伸手輕輕拉住周薇薇的衣袖,還想進一步抓住她的手腕,試圖以此拉近兩人的距離。
周薇薇卻像觸電一般,迅速抽回自己的手,屁股也往後挪了挪,與顧青朝拉開更大的距離,全身心的抗拒着和對方的接觸。此時她沒辦法與自己注定要殺死的大奸臣親近。
顧青朝目光沉沉,仿佛如幽暗的深海。這下徹底确定,薇薇是真的在生自己的氣了。
經曆了上一世的痛苦與折磨,以及這一世的關心與愛護,兩相對比之下,他實在無法忍受周薇薇如此冷淡地對待自己。此時,顧青朝心中滿是痛苦與不甘。
于是,他身子往前一探,快速抓住周薇薇的手,用力地往自己臉上打去,聲音中帶着濃濃的難過與極緻的哀傷:
“薇薇,你告訴我到底哪裡錯了,我馬上改,求你别不理我了。你不知道,你這樣對我,我的心就像被千萬把刀割着,疼得都要死了。”
“松手。”周薇薇輕聲說道,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在她心中,隔壁的石頭形象不斷更疊。
起初,是隔壁那個被叔嬸欺負的、孤苦伶仃的小可憐。後來,成長為堅強勇敢、為自己發聲争取利益的少年。
再後來,是幫她經營燒烤攤,不辭辛勞的得力夥伴;是不顧生死,救起溺水弟弟的恩人;更是滿心喜歡她,與她默契十足,始終站在她這邊的親密摯友。
那些美好的回憶,如同璀璨星辰,鑲嵌在她的心底,一時之間,她實在難以割舍。
可如今,殘酷的現實卻如同一把利刃,橫亘在她眼前——他怎麼會是顧青朝呢?
周薇薇緩緩擡起頭,目光仔細的打量着面前這個少年。與半年前相比,他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曾經矮小的身軀,在這段時間充足且營養的飲食滋養下,使得他個頭蹿得很高,周薇薇需要微微仰頭,才能與他對視。
自從進入鳳鳴書院後,他一身帶着補丁的破舊衣衫,已經轉成了幹淨整潔的青色長袍,整個人散發着一種獨特的書卷氣,宛如風姿卓越的翩翩公子,十分令人心動。
顧青朝聽見松手兩個字之後,并沒有照着對方說的話去做,反而是像溺水之人緊抓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周薇薇的手不放。
“薇薇姐。”他的臉輕輕地貼在周薇薇手心裡,來回溫柔地磨蹭着,活脫脫像一隻渴望主人寵愛的粘人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