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路過村東頭,老周頭跪在自家田裡,雙手抓着被啃光的麥茬,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嗚咽。
周薇薇走過去時,看見他渾濁的眼淚滴在土縫裡,瞬間就被吸幹了。
老人突然抓起一把麥稈往嘴裡塞,嘴裡大聲的哭泣着,“都沒了,都沒了……”
周薇薇急忙拉住他的手,卻發現老人掌心裡還攥着幾粒被蝗蟲咬過的麥子。
她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話安慰對方,隻能拍了拍老周頭的肩膀,長歎一聲,頹然走了。
之後又經過好幾家田地,周薇薇卻不敢過多關注了,隻是耳邊仍舊隐隐約約傳來一陣陣絕望的哭嚎聲。
那聲音直到夜半,似乎也在她的腦海中回響。以至于第二天早起的周薇薇,一直沒睡好,此時面上帶着幾分困倦。
吃過一頓清湯寡水的早飯之後,周薇薇推開家門,踏着沉重的步子去找村長周林。
一路上,周薇薇發現小莊村似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早上原本正是做飯的時候,但是整個村裡竟然沒有幾家的煙囪是冒着炊煙的!
周林家中早已擠滿了村民,個個愁眉苦臉,眼中滿是焦慮與不安。
周林見周薇薇來了,強打起精神,招呼道,“薇薇你來了,坐吧,正好我們也在商量對策。”
他掃視一圈衆人,聲音低沉卻堅定,“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咱們都得想辦法活下去。既然今年減産是注定了的,那就想辦法種一季冬小麥,争取能多收獲些糧食。”
“另外,我看這蝗災一來,咱們青州肯定是大面積受災,大家夥有餘錢的抓緊去縣城多買些糧食存起來,我怕日後糧價上漲。”
“村長說的有理,一會兒我們就去買。”村民們紛紛應和。
“日後或許會亂起來,大家夥賣糧食的時候,一定要多找些人一起去,别在半路上被搶了。”周林是經曆過戰亂的老人了,他很有危機意識,語氣十分鄭重的對着衆人提醒道。
說完,便滿臉疲憊地揮了揮手,打發村民們離開。
衆人散去後,周薇薇卻留了下來。她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靈感,眼睛發亮,對周林說道:
“林二叔,你剛才說種冬小麥,我想着自己有能力改良一下,也許會成功的讓它更耐寒高産。”
“這是真的嗎?有多少成功的把握?”周林原本低垂的頭猛地擡起,黯淡的眼神瞬間有了光彩。
他招呼自家婆娘給周薇薇倒茶,随後便急切地問道,“需要我怎麼做?你隻要說出來,二叔保證給你辦成它,絕不會拖你後腿的。”
周薇薇輕輕搖頭,語氣沉穩的回道,“沒什麼需要您幫忙的,我可以在自家地裡試驗。隻不過我需要把一個朋友帶到村子裡,他就是之前幫我改良出抗旱麥子的康軍。”
“之前他一直在山上當獵戶,我在虎口中救了他們父子倆的性命之後,他為了報答我,就幫我研究改良麥子事宜。但是我想着,在山裡畢竟上下不方便,最好把他們一家人安置在村子裡,這樣也更方便一些。”周薇薇詳細的解釋了一番。
周林一聽,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臉上滿是欣喜,“那好,等有時間你就帶他們過來。村子裡還有一個破敗的房子,可以給他們住,就是得修繕一下。”
對于這種能改良麥子的神人,他又怎麼會拒絕呢!
“這個沒問題,隻要您願意收留他們,就萬分感激了。”周薇薇忙不疊點頭,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事實上,康家作為山間獵戶,生活一直充滿艱辛與危險,不僅時常饑一頓飽一頓,還要時刻面臨猛獸的威脅。
自從康父在虎口下死裡逃生後,便一直渴望改變生活,不想讓兒子繼續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
此前,他就曾找到周薇薇,表達過想要搬到山下生活的想法。如今,村長周林願意接納他們一家,這無疑是解決了他們的難題。
周薇薇告别村長後,一刻也沒耽擱,頂着烈日往康家趕去。
還未進山洞,周薇薇便揚聲喊道,“康大哥!康嬸!有好消息!”
話音未落,康軍已經掀開門簾迎了出來,瞧見她氣喘籲籲的模樣,忙遞過竹筒,“快喝口水,這麼急是出什麼事了?”
周薇薇接過竹筒猛灌兩口,平複了下呼吸回道,“你們一家能下山住了!村長答應收留你們一家,還說村裡有房子可以給你們住!”
正在竈台邊燒火的康母眼眶已經通紅,一把将懷中的小女兒摟得更緊,神情激動的朝着周薇薇說道,“老天爺保佑,薇薇姑娘,你就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啊!”
康軍父子倆也很高興,對于周薇薇提出要在小莊村試驗抗寒冬小麥的事情,二話不說的酒直接答應了下來。
畢竟他們原本是獵戶,去了小莊村,要是有了這項本事,很容易就會被村子裡的村民接受,更加快速的融入到小莊村中,不會被别人排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