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眨着眼,看着祁晟用鋼筆寫在紙上的文字,陷入了沉思。
鐵畫銀鈎,字字都有種透出紙背,撲面而來恍惚直面千軍萬馬般的力道。
祁晟的字一看就很有功底,極為漂亮。
這樣漂亮的字,寫下的确是一份“戀愛合約”。
“戀愛?”
“我嗎?”
沈言指了指自己。
沈言能想到,祁晟會提出包|養自己,又或者提出自己和他睡會給自己多少錢,以此達成長期的交易。
而自己将會借此提出條件,讓對方确保自己不會被潛規則,要保護自己的性命。
但祁晟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祁晟擱下鋼筆,倚回了沙發上:“你說過,你需要愛。”
他平靜道:“這份合約就基于此。”
沈言想起了好幾天前,自己哄騙祁晟時說的話。
[他們愛我,而你隻想睡我。]
所以寫了一份戀愛合約,來确保自己得到“愛”嗎?
很奇妙的邏輯。
但放在一直讓他看不懂,總是語出驚人的祁晟身上,又變得很合理了。
況且。
一紙“戀愛合約”比起“包|養合約”來講,對沈言要友好得多,讓他不必再費更多的腦子去想如何哄騙祁晟不要總想着睡自己。
沈言垂眸看了眼,合約很短,隻有幾條。
[戀愛合約]
[甲方(祁晟),乙方(空白),于xx年xx月xx日簽訂戀愛合約]
[合約内容如下:
一,乙方不能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終止合約;
二,甲方需滿足乙方的合理要求;
三,關系存續期間,甲乙雙方将維持戀愛關系,進行相應的戀愛行為;
四,關系存續期間,甲乙雙方不得與任何人展開親密關系,包括不限于:親吻、牽手、性|交……]
沈言擡起眼:“為什麼乙方不能終止合約,甲方卻可以?”
“具體參考第二條,如果你可以做到,你就是甲方。”
祁晟手肘支在沙發扶手上,撐着側臉,看着沈言因為無語而輕輕蹙起的眉。
“……修改一下。”
沈言指着第四條說:“甲方違反這個,合約也要終止,另外,去掉牽手。”
“理由。”
沈言無語道:“你沒朋友嗎?”
“沒有。”
沈言:“……”
他看着祁晟愣了一秒,才說:“除了朋友關系可能會牽手,我還是歌手,有的舞台需要牽手的設計,你應該能夠理解吧。”
祁晟思索了一秒,點頭:“可以。”
“還有一點。”
沈言将這張紙放在了茶幾上,擡起手指指了一下自己脖子上還未摘掉的蕾絲緞帶,似笑非笑說:“第二條太過籠統了,沒有道理我簽了這個合約之後,得到的反而比之前更少吧?”
他揚起眉說:“要追加一條。”
無知的小貓。
祁晟看着他,心中想,他并不清楚第二條的意義。
但這并不怪他。
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及這個身份象征着什麼。
祁晟撐着下颌,淡淡看着沈言,隻聽對方繼續說:“還是與之前一樣,你咬我要三百萬,除此之外,其他過分親密的行為,都要支付我對應的價格。”
“價格?”
祁晟視線從沈言的眼睛向下滑,停留在對方紅潤水|嫩的唇上,之後再一路向下,腦海中思索着自己咬在那白嫩肌膚上的觸感。
他目光漸漸變得危險起來,嗓音低了幾分:“說說吧,價格。”
“由我自己定。”
“這不符合商業交易的标準。”祁晟擡眼,扯了扯唇,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我需要确切的數字。”
看到耍小聰明無望。
沈言給出了一個範圍:“所有行為,不超過一千萬,一千萬以内,随我定。”
這次祁晟并沒有計較,目光凝視沈言半晌,像在打量其身上的價值般,緩緩點頭:“可以。”
重新寫了兩份後,祁晟讓管家拿來印泥,兩人各自按下手印後,這則草率卻又帶着點正式的“戀愛合約”,即刻開始生效。
當指紋按在自己簽下的名字上後,沈言怔了一秒。
他是不是,算是在改變劇情上,邁出了一大步?
但同時,他又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空茫中。
在原書中,自己的一切都未被提及。
那麼,他如何确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真正走在修改劇情,而非順應劇情的路上?
倘若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恰好導緻自己走向最後的結局呢?
沈言低頭看向自己的拇指指尖,指紋中還殘存着用紙擦不幹淨的紅色印泥,他用紙用力擦拭了一下,顔色稍淡一些,但填滿指紋的紅,依然刺目的落在眼底,仍舊存在。
“少爺,沈先生,可以入座進餐了。”
管家這時走了過來,腳步很輕,直到開口,沈言才發覺對方已經站在了祁晟的側後方。
沈言回過神來,手指指節用力摩挲了一下,收起了一瞬間閃過的心緒。
祁晟順着沈言的視線,注意到對方正苦大仇深看着自己的拇指,皺着眉,看上去并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