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麼一躲,就是五年。
趙思不敢了,後悔顫抖着搖頭。
他害了陳冉冉一家,到頭來的報應就是要搭上趙晨的性命,如今自食惡果。
“我會去和陳冉冉道歉的。”在去江家之前。
趙晨不做回應。
他累了,軟趴趴向後一灘,思緒雜亂擰成麻線。
可不要再霍霍她了,以後要是能見到都怪尴尬的。
在黃昏之前趙思約陳冉冉外出見一面,碰面地點是在郊外的一個墓園裡。
陳冉冉答應赴約,出門時特意穿上去賭場那天的黑大衣,搭配精緻妝發盛裝出行,輕擡漫步搖曳生風。
趙思坐在墳前漫不經心擡起頭來,一眼定焦,再看失聰,整個人慌了神懵在原地。
他像個傻子一樣對自己發出一聲無音譏笑,可悲從打滾熱淚中析出流至胸腔,全身無力僅剩拳頭在握。
陳冉冉特意将那副撲克帶了回來,今日再獻趙思,居高臨下盛情相邀:“再來一局嗎?”
他哪裡還敢啊,搖搖頭拒絕。
“不了。”
一陣狂風吹過,手上的撲克牌被張張帶飛在趙思頭上淩亂搖擺,成線成圓勾成畫軸将過往賭博回憶幀幀重現,趙思從中清楚地看到自己是怎麼從一開始的小賭怡情漸漸淪落到賭紅了眼,傾家蕩産就算是借錢都要上桌。
一開始他的籌碼還是錢,但到了最後就變成了趙晨,趙思以此為資本将自己變為拾刀的劊子手,刀刀向兒子。
每一張金錢的背後都浸滿了鮮血,腥臭又血腐。
伴随最後一陣風吹過,在半空飄散的撲克牌碎散成紙團失重飄落;它們落在趙思頭上,肩膀上,像污漬一樣貼在身上揮之不去,時刻警醒趙思曾經犯下的過錯。
他的人生和賭局一樣,滿盤皆輸。
但他的兒子趙晨是無辜的。
“如果當初我能撮合你和趙晨在一起就好了。”這樣就能少一個遺憾。
陳冉冉拒絕情感綁架,鄭重聲明:“我有喜歡的人。”
趙思無奈深歎氣一聲,擡頭望向逐漸西斜的夕陽,暗黃一片彌散帶烏霧。
就連天都不太高興。
“對不起,”趙思正式向陳冉冉道歉,為過去的一切罪惡行為感到羞恥。
陳冉冉入耳無感:“不接受。”也不可能會原諒。
“我的大好人生不為你的錯誤買單,也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你;我不管你是偷是借還是去搶,欠我的錢趕緊還,這兩天必須一分不差全部給我還清;你要是還不清我就找江雲月要,你兒子的賣身錢還是值得一個好價的。”
“不,不要....我求你别,”趙思哭着跪在陳冉冉面前求饒:“我會還的,你不要動阿晨。”
趙思慌張起身連走帶爬到身後的無名墳,手拿小鐵揪奮力掘開;
起初陳冉冉還以為隻是一個尋常的棺椁,直到棺椁蓋子被掀開上百副畫同時争相入眼,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些真迹。
趙思将那些畫全部搬出來堆放到陳冉冉面前,低聲懇求:“所有的真迹都在這裡了,購畫合同以及發票都有,我這就拿去賣了抵錢還你。”
俗話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但陳冉冉低估了趙思的貪心程度,居然妄想拿着這些畫百年之後陪葬。
“你真的愛你兒子嗎?”她不由得發出疑問。
說着不想連累兒子,但他又拿假畫公開售賣騙錢;但要說真愛吧,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将這些真畫拿出來。
看來還是沒有真正失去過不知道痛。
趙思陷入自我掙紮中,面色尤其凝重,他本身就是個矛盾的人,多次因為取舍問題而感到難為情。
“那些人懂個屁畫啊,拿到畫以後轉手就高價賣出去了,一來二次來回運輸将畫弄出瑕疵,他們一點都不心疼的。”
每次看到有受損的畫趙思都會難過很久很久,就連抱着修複都是小心翼翼的。
“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他們,”他要帶着這些畫進棺材,直到輪入虛無。
陳冉冉算是聽明白了,既要又要。
最後再看一眼他的凄涼落魄相,陳冉冉毅然轉身離開。
“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