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盛邦街的芝麻樹鄰裡超市旁的星巴克裡，中央空調吹得人有些倦意。我望着玻璃幕牆外騎手們搶單的身影，手機屏幕上的相親對象定位正在逼近。三點鐘方向忽然蕩來股六神香味——穿米色職業裝的女子落座，挎包上輕奢商标的金線已脫了半截。

“先生梁，我就直接了當地說了，免得浪費彼此時間。”她攪拌着38元一杯的燕麥拿鐵，杯沿口紅印像道潰爛的傷口，“我弟年底要提親，總不能讓他們回老家成親吧？”落地窗外飄下房地産中介的傳單，驚飛了啄食面包屑的灰鴿。

手指劃過手機殼鑲滿水鑽的手機屏幕，繼續說到：“您名下三套房，濱江那套給我弟當婚房，三環路旁地鐵口那套給我爸媽養老。”說話間她弟發來語音，外放的少年音刺破拿鐵蒸汽：“姐！我看中的特斯拉Model Y又降了兩萬！”

我盯着桌上促銷單“第二杯半價”的字樣，忽覺她更像台人形計算器。她正從挎包掏出打印好的Excel表，表格裡爬滿“贍養費、彩禮、教育基金”的字符。“我隻要十六萬六彩禮，體面就行。”手機突然彈出花呗待還通知，被她迅速上劃的動作切得粉碎。

玻璃牆外掠過外賣員快速的身影。“我弟可是重點大學畢業的。”她将粉餅“咔嗒”合上，這個聲響得讓鄰座寫代碼的年輕人手抖删了半屏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