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她猛地後仰,椅子發出刺耳摩擦聲,“你們男人到八十歲都隻想找二十歲的!”
隔壁桌傳來憋笑的氣音。我的太陽穴開始跳動,像有代碼在瘋狂編譯。
“你誤會了……”
“上周相親個82年的基金經理,”她自顧自地說,“開口就問能不能兩年内生孩子。”她的手指捏緊杯把,“你們男人有什麼資格挑剔女性年齡?”
我看着她無名指上的戒痕——這是媒人沒提的信息。窗外的夕陽把她的側臉鍍成金色,粉底下的雀斑隐約可見。三十多歲的女人,像一本被翻過太多遍的精裝書,邊角有些磨損,但燙金标題依然醒目。
“我不是……”
“你知道我為什麼單身嗎?”她打斷我,“二十五歲嫌我幼稚,三十多歲嫌我老,你們到底要什麼?”
服務員又往這邊看,這次眼神帶着憐憫。我突然意識到,在這個場景裡,我成了壓迫女性的反面典型,而她則是覺醒的獨立女性代表——盡管十分鐘前我們隻是兩個被逼相親的可憐人。
“換個角度想,”我試圖緩和,“三十五歲的男人也被叫‘大叔’……”
“得了吧!”她翻了個白眼,“大叔是愛稱,大齡剩女是侮辱!”
手機在口袋裡震動,是我媽:“聊得怎麼樣?”我沒敢回複。
“你保養得挺好的。”我鬼使神差地說完就想咬舌自盡。
果然,她的表情像被雷劈中:“保養?!”聲音拔高八度,“我需要保養?”
她抓起包站起身,椅子在地闆上刮出慘叫。“祝你找到不需要‘保養’的00後!”甩下這句話後,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沖出咖啡廳,留下一地香水味和周圍人探究的目光。
手機又震,這次是媒人:“小夏說你嫌她老?她把你拉黑了。”
我盯着那杯沒動過的美式,奶油已經融化成一片浮沫。玻璃窗外,夏妍正在路邊攔出租車,她擡手時我注意到她腋下有輕微松弛的皮膚——這個細節讓我莫名心酸。
買單時,服務員小聲說:“先生,這有張紙條。”是夏妍留下的購物小票,背面寫着:“建議你下次相親穿帶領子的衣服,還有,少用‘小姐姐’這種油膩稱呼。”
我捏着紙條走向停車場,夕陽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手機不斷震動,家族群裡跳出三條語音消息,我都能猜到内容。路過商場櫥窗時,我看見倒影裡的自己:亂翹的頭發,皺巴巴的格子衫,确實配不上夏妍的精緻妝容。
回到家,我打開知乎搜索“小姐姐算冒犯嗎?”,跳出的第一條回答是:“當代女性年齡焦慮研究報告”。文檔下載到99%時卡住了,像極了我今天的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