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昨天那個點,他着實有些犯困,路燈也黯淡,硬是把糖當成鹽放,連炒了五份。
一般人吃出味道不對就該找回來了。
可昨天黑衣女人連來了四次,要了五份炒飯,她沒吃到嘴裡,其他人應該吃到了啊,沒有和她說味道的問題嗎?
奚亭雲想不通,隔天早早出了攤,三四點就去守在攤位上。
要是客人找回來,他會退錢的。
他等的時間很長,從日暮西斜到餘晖盡消,天際由橙黃漸變為深沉的藍調。
奚亭雲一直等待那位吃到甜炒飯的客人找回來。
人一旦開始等待,便會開始期待,胡思亂想。
會是誰連吃了好幾份炒飯?
一定是覺得好吃,才會讓黑衣女人來繼續買。
這位客人的口味很獨特,奚亭雲不自禁就為她自行塗抹上了幻想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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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劇組收工。
在訓過矯情作死的藝人後,宮歡準備離開了。
來的一天一夜裡,她全程穿着那身禮服,換都懶得換。
兩人離開劇組,走出劇組的駐地範圍,準備啟程回A市。
劇組外幾步路就是小吃街,宮歡還嘴饞昨天的甜炒飯,但還沒張嘴就被高姐堵回去。
高姐說:“哪兒有這種做法,炒飯隻能是鹹的!”
宮歡撇嘴:“我昨天吃的就是甜的啊。”
高姐說什麼都不給她買了,小吃街上的炒飯攤太多,宮歡根本不知道高姐是在哪家買的。
她不情不願地控訴幾句高姐:“你就是不給我吃好的。”
小吃街盡頭的一側是山體牆壁,上方建有樓梯,走出樓梯後才是大路。
宮歡提着裙擺一步步走台階,嘴裡嘀嘀咕咕不斷。
高姐在她身後心硬的不搭理。
離開時的埋怨碎碎念聲音不大不小,被一人聽了去。
奚亭雲耳邊是嗡嗡的小吃攤叫賣聲,他說不出為什麼,就是捕捉到了一兩句帶着氣的嘟囔,于是抽空擡頭,想望望風休息會。
恰巧,他看見昨天買了好幾份炒飯的那位黑衣女人,剛想喊住人道歉,說他昨天把糖鹽的位置搞混了,可以重新做幾份。
但緊接着。
奚亭雲看見黑衣女人貼心地伸出一隻手扶着身旁的另一個人。
她穿着藏藍色的修身晚禮服,裙擺背面有細碎的鑽石在微微閃爍,肩膀露出的部分皮膚白皙晃眼,頭發半披在肩後,隻露出了個有些白嫩的側臉。
她不滿地撇起嘴,側頭埋怨着什麼,一隻手放在肚子的位置輕輕揉動,像是消化不好。
他一瞬間就明白過來,那五份炒飯是她吃的。
她喜歡吃放糖的炒飯。
一瞬間,奚亭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他拽掉圍裙,不顧剛來準備買炒飯的客人呼喊,大步地朝那個方向跑去。
邁樓梯都是兩三階的上,直沖到樓梯的最上方,是寬闊的、車流來往的馬路。
車燈晃眼,一輛輛的從面前開過去,嘈雜的引擎聲喇叭聲不停響起,刺耳得讓他一度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奚亭雲左右張望,再也找不到那個人。
他茫然無措地看着車流,不明白驅使他追上來的念頭是怎麼來的。
或許,他隻是想道歉,退錢,重做一份。
又或許是想再做一份甜味的炒飯,認識一下這位特殊的客人。
但不論怎麼樣,都再也沒有機會了。
從那之後,奚亭雲心裡像空了一塊。
日常的活動行為都無法填補空缺,沒有期待以前,他就像個普通人正常的生活,賺錢,将自己養活得好好的就行,沒多的想法。
期待産生欲望,他深刻的體會到。
以往的生活變得枯燥乏味,他腦袋空空,像個空心人一樣重複着日複一日的生活。
直到某次,手機接收到亂七八糟的娛樂新聞消息,正想删掉,眼睛瞥見封面寫着xx劇組藝人鬧事的八卦,他想起這個劇組貌似就是前段時間在小吃街拍攝的劇組。
奚亭雲隐約嗅到一絲可能性。
于是他點了進去,找到那個藝人的名字,不是她。
搜索藝人各種相關的電視劇和衆多的新聞八卦,終于,在某則娛樂新聞裡,奚亭雲看到内容文字寫出該藝人的經紀人——宮歡。
宮歡兩個字下方,是她的寫真照。
張揚的複古紅色西服套裝,紮得高高的馬尾,眼型偏圓,像貓的眼瞳變圓的時候,可這樣圓亮的眼睛透着銳利強勢的氣息。
她似乎很偏愛顔色極重的穿搭。
上次的藏藍禮服,寫真照裡紅到發黑的西服。
奚亭雲第一次下載了社交軟件——微博。
他聽說明星藝人都會有公開的社交賬号,于是第一次注冊微博,登錄賬号,搜索關鍵詞——
宮歡。
輸入這兩個字時,手指竟然在微微發抖,輸入拼音的同時心底默念出這兩個字。
宮歡。
點擊搜索鍵後的下一秒,帶着大V标志的頭像映入眼簾,旁邊是他所搜索的兩個字。
頭像不是她的照片,是張可愛的柴犬頭像。
奚亭雲點進她的微博,翻出最近發出的微博内容,都是一些轉發活動、藝人活動之類的宣傳,沒有幾條博文和她有關。
他不太确定這是不是宮歡的微博。
直到翻到最後一條微博,是剛入駐微博時發的。
微博博文裡有張照片——
宮歡似乎剛工作完很疲憊,她坐在車裡帶着鴨舌帽,長發柔順的貼在臉側,穿着黑色長袖針織衫,慵懶地靠在車窗邊,眼睛隐在帽檐陰影裡,露出鼻梁以下的臉。
她不甚明顯的眼睛微垂着看向鏡頭,淡淡地沒什麼情緒,兩根手指束起比了個耶。
不像出現在任何社交平台上的風光張揚,是安靜的日常的、更生活的。
拍攝的角度在駕駛位,大概是之前的黑衣女人給她拍的。
奚亭雲終于确認下來。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