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下來,基礎的訓練内容幾人都差不多熟練了。
宮歡時不時加些其他的必備小技能——
比如:面對閃光燈不能眨眼、身姿體态必須時刻端着、表情絕對不能崩。
除開這些小技能,最最重要的兩項是唱功和舞蹈基本功。
舞蹈有傑西卡負責訓練已經搞定一半,至于唱功,宮歡還沒有給三人做專業的測試,她和他們交談的時候覺得音色都不錯,稍微夾一下就很好聽。
可做個專業的唱跳藝人沒那麼簡單。
有些人的聲音條件好是分情況的,有的說話好聽,唱歌拉胯,有的說話一般沒亮點,可一唱歌就驚豔起來。
個人音色條件不同,所屬的音區也有很大的差距。
沒有哪個歌手能完美的掌握低中高音,大多都是揚長修短,讓短處不要過于缺陷影響長處,讓長處超常發揮。
宮歡之前幫韓雨寒出歌時有固定合作的唱片公司,基礎的制作編曲都可以看情況是否需要公司介入,她一般是借用錄音棚較多。後面和男團有關的後續發歌她打算繼續和這家公司合作。
基本盤不變,需要變化的隻有她的營銷策略和藝人。
錄音棚内。
奚亭雲三人站在設備前,準備試音色條件。
宮歡和一個熟悉的老音樂人在調音室閑聊。
“你這麼快就找到新的藝人了,還是三個。”
音樂人看着錄音棚内的三人,樣貌倒是不錯:“準備怎麼捧?”
“不找不行啊,”宮歡誇張地說:“總不能因為一個賤人就影響事業吧。我呢,打算做個男團,國内男團沒幾個爆火的嘛,想試試能不能做出點花樣。”
連接錄音棚與調音室的是半面透明玻璃,調音師坐在辦公椅上,打開調音台上的一個旋鈕,控制話筒和錄音棚内的三人對話:
“準備好了就請從左到右的順序開始試音,我就放比較耳熟能詳的歌了,你們跟着感覺唱一段就好。”
棚内最左邊是蕭子重,中間是奚亭雲,左邊安聲。
三人對視一眼,每個人都在緊張。
他們将耳麥戴好,耳機裡傳來一首樂壇天王的經典老歌,基本每個人都會唱幾句。
奚亭雲意外地看了看安聲,意思是,他會唱的。
安聲沖他比了個大拇指。
蕭子重咳了咳,三人的耳機裡緊接着傳來他的咳嗽聲,他轉眼看向旁邊,兩位隊友都用眼神示意鼓勵他。
緊張緩和了些,蕭子重用最适合自己的音域——也就是以前常在KTV唱的那些調調,眼睛緊盯着面前的歌詞紙一字一句地随着伴奏跟唱。
“我會在田野麥浪,等風再次出現~”
耳機中響起有些陌生的聲音,蕭子重唱着唱着就有些走神,這聲音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差了很多。
奇怪,他在話劇舞台上經常說台詞,哪怕隔着電子設備,台詞每字每句都清晰可聞。
這真是他的聲音嗎?
蕭子重抽空往錄音棚外看了一眼,想看看其他人的反應。
宮歡難得認真地看着調音師,不知道兩人在說些什麼,有時還會帶上手部的肢體動作。
蕭子重忽然緊張起來。
在話劇舞台上,他面對成千上萬個觀衆,都能心如止水地沉浸在角色裡,但現在換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面對嚴肅而不熟悉的專業人士點評,他就控制不住的緊張。
蕭子重的聲音微秒地變了調,音色産生了變化。
原本是偏成熟的磁性嗓音,在他緊張時,喉部肌肉微微收縮,影響了聲帶的控制,聲音帶上了一些顆粒的質感,竟有幾分煙嗓的感覺。
是非常有個人特色的顆粒煙嗓,再加上唱的是抒情慢歌。
蕭子重的咬字,對字的掌控絕對是三人裡最強的,因此這段歌被他唱的餘韻悠長,加上他緊張的神情,像是在挽留朋友時回憶過去的情緒。
棚外的宮歡和調音師都不約而同的止住了交談,将歌聽完。
蕭子重唱完最後一句停了下來,感覺宮歡不會說他什麼好話,就垂着眼吊兒郎當地、裝作無所謂地站着。
“下一位。”
調音師話音剛落,奚亭雲深吸口氣做好準備,但錄音棚外宮歡擡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奚亭雲愣了愣。
隻見宮歡和調音師無聲地說了幾句話,手輕輕指了指旁邊的安聲,調音師比了個OK的手勢。
“不好意思,麻煩先讓右邊那位測試。”耳麥裡傳來調音師的聲音。
奚亭雲感到身體裡某個東西往下沉了沉,他眼睫微顫,點點頭算作回應,然後将頭低着,站在原地沒動,明面看上去正常的樣子。
是這樣的,男團裡面他是最普通的一個人。
宮歡更看重有經驗的人是正常的。
安聲被cue到時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口型對外面說:“我嗎?”
得到肯定的答案後,他站直了些,挺起胸膛,嘴巴微張着,似乎準備随時開唱。
安聲手輕輕扶着頭戴式耳機,身體靠近麥克風,耐心去聽曲調節奏,心裡默默數着拍子。
一、二、三:“遠去的身影模糊不見,黃昏與夜色相連~”
安聲日常的說話聲線是比較清爽幹淨的夏涼冰塊音,叫歡歡姐的時候,最後的姐字會拖一拖音調,就很像撒嬌。
十足十的少年音。
但唱歌卻像換了個人,音色亮,音域廣,調子一起,直接比蕭子重高了兩個音不止。
而且在電子設備的微秒影響下,他的聲音一度将伴奏壓下,一開嗓腦中耳中都隻剩他婉轉的音調。
一整個音色流氓。
安聲投入沉醉地一邊唱,手一邊輕輕晃動給自己指揮打拍子。
隔着透明的玻璃外,宮歡微微點頭,看着很認可他。
一曲結束,安聲感覺良好,要不是沒伴奏了還能再唱一會兒。
三人的耳返是同步的,蕭子重聽了安聲唱完後,朝他丢去一個“不錯嘛你”的小眼神。
安聲嘴角都壓不下去,整個人感覺尾巴都要翹起來。
還差最後一個人。
就像考試時身邊的人一個個交了卷,唯獨隻你一個還剩很多空白題。
奚亭雲雖然沉默,緊張卻不曾停過,垂在身側的手指有些微微發顫。
“好,最後一位,請注意聽。”
其實蕭子重和安聲都在用期待鼓勵的眼神看着奚亭雲,可他還是低垂着頭,像是被剛才的打岔影響到了。
音樂在持續播放,快要到歌詞部分。
唱歌時,姿勢和口腔狀态都很重要,随時保持發力和氣息足夠,要靠近麥克風做好準備。奚亭雲的狀态就不像是要好好唱的。
調音師不解,準備再次開麥想提醒奚亭雲做好準備。
宮歡啧了聲,一把奪過調音師的話筒,她聲音偏尖,一下在三人的耳機裡炸開:“奚亭雲,把頭給我擡起來好好唱!”
又在給她鬧什麼别扭,一天天的。
滋——
尖銳的聲音通過電子設備傳到耳機裡,刺得耳膜受不了。
蕭子重一把扯掉耳機罵了聲什麼,安聲也是縮了鎖肩膀緊閉雙眼,像是被驚吓到的小動物。
奚亭雲将頭慢慢擡起,跟着耳機裡的伴奏唱出歌詞:“在眼前,在身邊,在每個日出日落間~”
待奚亭雲唱完,錄音棚内的人都沉默了。
帶着耳機的安聲,蕭子重,宮歡,調音師,還有音樂人。
所有人的表情出奇的一緻——
沒想到,沒想到......
宮歡是真的沒想到。
平時聲音低啞磁性好聽,播音專業的奚亭雲——五、音、不、全。
一段低音的歌,他唱得跌宕起伏,波瀾壯闊,滔滔江水浪滔滔,摧枯拉朽,二泉映月。
路過的狗嗷嗷叫着都得給他投點錢進去。
宮歡一隻手從下巴摸到臉上,默默蓋住整張臉,不想面對現實。
調音師想說點話挽回一下場面:“可以......後期修音。”他很熟練業務的朝宮歡肯定點頭。
這不是後期的事兒,算了,能用錢解決的事,不是事。
圈裡多的是不會演戲的演員,不會唱歌的歌手,多一個五音不全的唱跳藝人算什麼。
宮歡花了幾秒說服自己,她松開蓋住臉的手,給幾人打手勢讓他們出來。
錄音棚外是唱片公司内部的走廊,和宮歡所在的調音室隔了幾步距離。
幾人出來後,蕭子重試圖委婉的安慰一下奚亭雲,他本來覺得自己唱歌挺拉胯,但有了奚亭雲做對比,他自信不少。
自信是不能挂在臉上的。
蕭子重拍拍奚亭雲肩膀,違心地寬慰道:“别太放在心上,你唱得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