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鏡泊最先回過神。
他倏然擡手,将一件外套披在房間内的人身上的同時,單手拉住旁邊的邊叙,足尖一點,毫無遲疑地疾步退出了房門。
“砰”的一聲悶響,面前的門應聲而關,邊叙身子一震,倏然回過神。
他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師弟,你……”
“你今晚先回去……”謝鏡泊張了張口,松開拉着他的手,低聲開口。
邊叙似乎依舊處于震驚中,呆愣愣地繼續發問:“剛才那是什麼——”
謝鏡泊揉了揉眉心:“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邊叙不依不饒:“剛才大師兄在和你說什麼……”
謝鏡泊神情複雜:“那不是燕宿泱,過兩天我再跟你解釋……”
邊叙對他的話充耳不聞,依舊望着緊閉的房門:“所以你們是不是已經在一起……”
謝鏡泊終于意識到兩人說的驢唇不對馬嘴,先一步止住了話語。
邊叙卻還沒有意識到異常,自顧自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所以你們今晚是……偷偷約好的嗎?”
謝鏡泊向來平靜的神情間終于出現了一道裂痕。
他不可置信地擡眼:“你說什麼?”
邊叙望望緊閉的房門,又望望面前的人,整個人欲言又止。
謝鏡泊閉了閉眼,終于咬牙擠出一句話:“不是。他不是燕宿泱,我們也沒有約好。”
他等了幾秒,見面前的人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終于忍無可忍地開口:“四師兄還想要問什麼?”
“那真的不是大師兄?”他話音剛落,便聽邊叙執拗開口。
邊叙今晚本就是來找謝鏡泊詢問這件事,沒想到正趕上謝鏡泊急急忙忙出門尋人。
邊叙不請自來地也跟了過來,沒承想便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
他看着謝鏡泊想要再次否認,蹙眉先一步開口:“剛才那明明就是大師兄,為何你和大師兄都一概否認?雖然我不知為何樣貌我無法分辨,但那氣息間的熟悉感分明完全一緻……”
謝鏡泊神情間沒有半分驚詫,邊叙細細望着對面人的神情,聲音倏忽間多了一份不可置信。
“大師兄樣貌的改變是你做的?”
他心念電轉,意識到了什麼,語氣一點點沉了下來:“師弟,你在防着我?”
謝鏡泊默然望着他,不置可否,但也不發一言。
邊叙靜了幾秒,忽然咧了咧唇:“宗主,你這樣做,是為了宗門,為了大師兄,還是為了你自己?”
謝鏡泊沒想到他會這麼問,眉頭微皺,“四師兄什麼意思?”
“大師兄昨日說他心悅你,”邊叙盯着他,“松一說他回宗門也隻為看你。”
謝鏡泊垂在身側的手倏然攥緊。
他直接開口打斷邊叙的話:“不可能。”
“那你知道大師兄回來到底是想要幹什麼的嗎?”邊叙似乎意料到他會這麼說,隻緊緊盯着他,飛速開口。
“萬一他回來是為兩年前的事複仇,萬一他回來最終隻是與你為敵……”
“我不在乎。”謝鏡泊驟然打斷他的話。
他閉了閉眼,忽然低低地吸了一口氣。
“我不在乎他為什麼回來,隻要……他如今在我身邊……”
邊叙瞳孔微縮,不可置信地擡起頭:“你說什麼?”
他上前一步:“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把他安置在這偏僻的院落,将他和所有與曾經相關的人都隔絕開,卻又不信他說的任何話。”
“他否認自己是燕宿泱也是你所為……?”
“他失憶了。”謝鏡泊忽然低聲開口。
邊叙愣了一下,神情空白了一瞬:“什麼?”
他下意識脫口而出:“是大師兄又騙了你,還是你又做了什麼……”
謝靜泊的神情卻慢慢靜了下來。
他垂下眼,似乎漠然勾了勾唇:“我說了,我不在乎。”
有疾風從兩人身周刮過,帶起一片涼意。
謝鏡泊緩緩擡頭,望着這個從來似乎隻對書籍感興趣的四師兄,半晌,隻又低低地重複了一遍:“他不是燕宿泱。”
邊叙回過神,木然地“哦”了一聲,也不知信了沒有。
他望着旁邊斑駁的木門,靜了幾秒,忽然開口:“你果然是大師兄一手帶出來的,小師弟。”
“大師兄騙天騙地,你卻騙自己。”
謝鏡泊沒有說話,邊叙閉了閉眼,聲音也恢複了一貫的遲緩:“大師兄剛才應是生病了,神志有些不清,宗主先去照顧他吧。”
他沖着謝鏡泊行了一禮,慢慢轉回身,謝鏡泊靜了幾秒,閉了閉眼,也重新轉向那扇木門。
他緩步上前,伸手剛想推開面前那扇木門,手掌在碰上的那一刻,忽然感覺門内一股拉力蓦然傳來。
下一秒,木門被從内直接打開,緊接着一個暖洋洋的身形從木門裡鑽出來,徑直落入他的懷裡。
謝鏡泊身形一凜,下意識伸出手徑直掐住面前人的脖頸,卻又在最後一刻忽然停住了動作,隻虛虛環在燕纾頸間。
他聽着面前人舒服地喟歎了一聲:“你身上好暖和啊,謝鏡泊。”